苍青山,玉笋峰,落水洞内。
月光如水,自洞顶的岩缝倾泻下来,清辉一片之中,楚晴跌伽而坐于石床之上,冰蓝色的衣裳显得格外鲜艳,白皙的脸上微闭着双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是有丝丝的期待,有仿若微微的紧张。
一旁自岩壁滴落下来的水珠,断断续续,滑落入石床边的水瓮里,发出泠泠的叮咚声。
突然,楚晴睁开双眼,抬起手来紧握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地喘着气,仿若见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一般,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在月光下微微泛着晶莹的光。
已是深夜了吗?可自己却感觉只是静坐了片刻而已。
楚晴怔了怔神,慢慢走到石床对面,几乎是将面孔贴在石壁上一般,眉头微皱,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巨大的“过”字,从指尖传来冰冷的凉意外,别无异样,又细细地端详了一会那块石壁,楚晴方转身走出洞外,四下寻了许久,也也不知小九去了哪里。
山风迎面轻轻吹来,也许是方才在打坐时出过汗的缘故,楚晴顿时感觉到冰冷难耐,不由紧了紧衣衫,借着月光,向屋舍方向走回去。
穿过幽静的竹林,来到空寂寂的房舍前,抬手推开客房的屋门走了进去,楚晴扫了一眼。月光自窗棂洒入,整个房间犹如蒙上一层轻轻的薄纱,屋内的桌几座椅清晰可见。
楚晴走到桌前,点燃了油灯,房间里顿时有股暖意升起流淌。
“咕咕”,肚子忽然叫了一声,楚晴皱了皱眉,方才记起自己已是整整一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抬眼看了看,房内除了床铺桌椅家具外,就是青石地面,雕花窗棂,哪里有什么吃的呢?在失望之余,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
“去其他房间看看。”楚晴脑中灵机一动,注意打定,便满怀期待地走出房门。
首先来到的自然是风疏竹的书房,因为这里毕竟是她接触到的第一个房间。知道里面没人,伸手便推门而入。赫然而见,书案上的油灯竟然自己亮了起来,而且火焰跳动几下便由黄色转为蓝色。
楚晴好奇地走过去,俯身下来仔细端详起那盏油灯来,见此灯高约一尺,似精铜打造,共分三层,最底下是一个圆形的灯座,连接圆柱形的灯身,再往上一寸左右是一个鼓起的油壶,油壶上部又紧连着一个托盘,此时托盘内的灯焰正在静静地燃烧着,除了似年代久远外,与寻常油灯并无异样。
楚晴略有些失望地努了下嘴,一起身间无意中发现书案上放着一张写满字迹的宣纸,遂伸手拿过来一看,原来是风疏竹留给她的。
“留火枣一碗,每日可食一枚,自然果腹”。
自己刚草草读完,那宣纸在手中竟然凭空烧起来,吓得楚晴慌忙扔到地上,来不及用脚踩灭,宣纸便已燃尽,地上却多出一只大号的瓷碗来,里面装着红红的枣子,个个饱满,泛着鲜亮而甜蜜的光。
楚晴眼中闪过惊奇,蹲下身来,抬手将婉端起,又捏起一颗枣子,看了又看,刚送到嘴边,便倏地一下化掉了,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吃到一样,可唇齿间却留下丝丝甘甜,腹内饥饿更是顿消。
楚晴登时眉开眼笑,如获至宝,也为再做停留,而是起身端着那碗枣子,一跳一蹦地向客房走去,但她却没有留意到,就在她出了书房后不远,房内的油灯自己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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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也许是轻轻的雨滴声扰了轻梦,楚晴揉着眼睛醒过来,看了眼周围,便翻身跳下床来,缓缓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顿时一股湿润的空气带着清新的芳香迎鼻扑来,令人神清气爽,为之一新。
窗外,顺着长廊檐滴下来的雨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接着一滴,摔落在地上,四散飞去。不远处的竹林被洗刷一新,更添一分葱翠碧绿,林间的土壤里又有几支竹笋破土而出,一个个包裹着褐紫色的外衣,顶着淡黄色的穗子,像一个个嫩生生的娃娃。
雨,变得更小了;
风,变得更轻了。
楚晴失神地望着窗外,“叮咚……叮咚……”,似泉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是顺着屋檐流落下来的雨水,落到了檐下的天海注:古代院子里摆放的水缸,用于积水。里,发出的声响。
楚晴霍然想起了后山的落水洞,想起了那神奇的“过”字壁,想起了她看到的幻象……,轻轻地咬住了下唇,眨了眨眼睛,几经思考,毅然做下决定,顶着微微的细雨再次向后山走去。
进了落水洞,楚晴再次走上石床,对着那个大大的“过”字重新跌伽坐下。洞内的泉水有节奏的叮咚声中,那“过”字壁又开始渐渐离自己远去,周边的符号文字也开始再次跳跃起来,摇晃着混做一团。
渐渐地楚晴的意识又开始迷散,直到面前的“过”字壁消失。眼前出现白茫茫的一片,接着又出现了那一片荒芜的沙漠,沙漠上雪花漫天席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一白衣女子背对着自己,站立在风雪中……
“穷书生在吗?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嘿嘿,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火枣吃光。”声音自洞外传来,有些苍老又有些顽皮,楚晴一听要吃光火枣,心中一着急,登时从幻境中走出,一刻也未干停留,跳下床去走出洞来。
见洞外不远处站着一身穿青布旧道袍,头上挽着个发髻,年约六旬开外的老者站,看打扮貌似是个道士。
楚晴仔细打量,见那老者个头与自己差不多高,虽然须发皆已花白,但面如童颜,尤其是一双眼睛精气内敛,身前斜跨着一个褐色布口袋,一边端着火枣碗,一边在吹动自己的胡须玩。
见楚晴出来,这老者微微一愣,却将目光绕过去,继续对洞里喊道:“穷书生,你快出来,要不我吃了你的火枣。”
楚晴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很是生气,但又觉得
好奇,就问道:“你是要找风疏竹大哥哥吗?”
“风疏竹?”闻言那老者眼睛轮了整整一圈后,才貌似突然回想起来一般,接着说道:“对,就是那个穷书生,好久不叫他的名字,我差点忘记了。对了,小姑娘你是谁呀?那个穷书生呢,不在洞里吗?他去哪里了?”他说话的语速极快,好像要一下把所有的疑问问完一样。
楚晴听他噼里啪啦的说了好多,终于等到自己说话了,一时童心陡起,并不回答老者的问题,而是嘴唇微微一努,道:“我凭什么告诉你,那你又是谁?”
老者听到如此一问一答,非但没有生气,脸上更是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来,又道:“你这小姑娘啊,真是有趣,这样吧,你每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还给你一枚火枣如何?”
楚晴想了想,马上双眼圆睁,怒道:“那本来就是大哥哥留给我的!”
“大哥哥?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你要不告诉我,我就吃掉一枚火枣。”老者边说着边真的拿起一枚火枣,放在鼻子前,做要吃掉的动作。
楚晴一见,甚为着急,因为她知道那火枣入口即化,因此也不敢贸然出手抢夺,思来想去更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初化人形的小妖,被蠹窿老妖打伤,在此疗伤。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是他的婢女。”说完,楚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中后悔,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婢女,貌似自己很是卑微一般。
“婢女?”那老者瞪大了眼睛,拉长了声音,吃惊地重复着,接着又道:“穷书生何时如此阔绰,居然有钱财买婢女了啊,哎呀呀,我这才一年没见他,想不到他变成富翁了。”说完那老者也未深思,双手向前一送,竟将一碗火枣都递过来,接着道:“好吧,小姑娘,火枣还给你。”
对于老者的突然转变,楚晴一时难以相信,犹豫了一下,才怯怯地伸出手去接,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这碗口粮竟如此轻松地又回到了手中,脸上不觉露出笑容,方才的怒意也已消去,心中暗想这老者还真是很有趣。
“那穷书生真的不在洞里吗?我是来找他玩的。”老者说着,又向落水洞里看了一眼。
楚晴闻言,目露惊讶,如此年纪的老者竟然是找人来玩,内心觉得甚是好笑,但勉强控制笑意道:“大哥哥去会友了,那你又是谁啊?”
老者竟不追问风疏竹是去哪里会友,而是脸上一笑,开心地道:“我叫袁悟溪,那小姑娘你又叫什么?”
“我叫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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