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清清朗朗,好似珍珠滚进玉盘里,在一片嘈杂声中,格外突兀。就连顾姝都忍不住,循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银纹锦衣的公子,分开了喧嚣的人群,摇着一柄桃花扇行了出来。
双凤眼,上扬唇,黑发如墨,皮肤白皙,容貌是不可多得的俊俏。只是此刻冷着一张脸,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
那小二打量来人,见穿着虽然华贵,却是生面孔,暗想定是外地赶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因此便不放在心上。脸上赔着笑说:“客官说的极是,只是那大开方便之门的,乃是寺庙道观。咱们这里,做的小本生意,看重的自然是银子。”
那俊俏公子闻言,嘴角上挑,浮出一抹讥诮来。他往后瞧了一眼,身后便跟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仆。
那老仆上前来,直接将一包银子塞到小二手中,拉过那小乞丐,沙哑着嗓音说:“这位小哥今日的开销,记在咱们的账上。”
那小二掂了掂那包银子,少说也得有五十两之多,登时喜笑颜开。可一看到那小乞丐浑身泥水,不由的又皱起了眉头,赔着笑脸说:“不是小的刻意为难,实在玉桂坊是吃饭的地方,进出这里的,又都是些有头面的。您说,您吃饭时,旁边立着这么个脏东西,还能吃得下去吗?”
俊俏公子蹙眉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确实吃不下。”他说着话,往后看了一眼。
那老仆立即将身上的褐色回文锦衣脱下,也不管小乞丐浑身泥污,直接裹了上去。
众人一片唏嘘声起。
“眼睁睁瞧着这么可怜的娃娃立在旁边,还能心安理得吃着山珍海味的,多半也是没心没肺之徒。”俊俏公子掀着唇角,冷冷地说。
他做到这个份儿上,小二不好再拦,只是脸上挂不出,讪笑着说:“公子这话可不像是冲着咱们酒楼来的,倒像是冲着酒楼客人来的。”
俊俏公子双眼微微眯,眸中笑意愈发深,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语毕,错开小二,入了酒楼去。
顾姝靠在窗口,将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对那俊俏公子的身份好奇起来。目光却定定地落在小乞丐身上,看着他被老仆带进了酒楼,方收回了视线。
跑堂的上了一壶碧螺春来,芸儿倒了茶递给二小姐,悄声地说:“二小姐,他们会不会坏事?”
顾姝掌着茶杯,抿了口茶,方低声问:“可让他看见你了?”
芸儿道:“没有,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只站在矮墙外头同他说话,等晚间自会有人去找他要结果。”
“这便好。”顾姝点了点头,搁下茶盏,
一抬眼便看到那锦衣公子入大堂来,却不往楼上去,在隔壁雅间坐下。
那老仆带着老乞丐紧随其后进来,将跑堂的叫来,又塞给他一叠银票,说:“不要让大堂留人。”
那小二在玉桂坊这样的地方,见多了财大气粗的,眼看一叠银票在手,只是眼神亮了亮,作揖赔笑说:“这位公子,咱们玉桂坊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那俊俏公子不理会,只抬手在案上叩了叩,示意人上茶。
跑堂的倒是明白的很,连忙上了一壶茶来。
顾姝眼角一撇,却见那茶壶用的是上好的白玉,壶身釉着宝蓝花纹;她眉眼一低,瞧了瞧自己桌上那个白瓷瓶子,不由的心道好笑。
这古代的人,踩高拜低比现代还要厉害。
却又听到那老仆说:“咱们公子既然到了这里,便是这里的规矩。”又说:“你若做不了主,只管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见老仆如此硬气,小二心里也没底,权衡再三,只得往后头去。
不多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后头出来,身上肥肉一颤一颤的,五官快被肉团给挤没了。他顺着小二的伸手的方向一瞧,狐疑着上前来,赔笑作揖。
“鄙人姓方,舔为玉桂坊掌柜。”那方掌柜说话不急不躁,听到倒是舒适,“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那俊俏公子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着酒楼,对那一壶碧螺春倒是满意,只等老仆取了杯子斟了一杯,递到他手边,才接过杯盏。先是看了茶汤色泽,又嗅了嗅,眸中便露出些许的厌恶出来。
默了半晌,到底是抿了一口,却不开口。
老仆将掌柜的拉到一旁背人处,说了几句话,那掌柜的回来时脸色已经大变,且恭且敬地朝俊俏公子揖了一礼,随即便将小二喊了过来,说:“请其余客人离开,双倍赔付茶钱,再附送玉桂坊请罪贴一张。”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俱是一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俊俏公子的身上。
顾姝微微蹙眉,狐疑地看了芸儿一眼。
芸儿低声解释道:“玉桂坊是白城最大的酒楼,接待的不是王孙公子,便是富豪绅士,随便拎出一个来,身份都不简单。但玉桂坊自建立以来,从不曾有人在这里捣乱,其背后的势力肯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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