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听得真切,想起那个亲昵地拉着自己的老妇人,放到二十一世纪,就是一个普通的婆子。可在这里,那个保养极好的妇人,却是天下的主宰。

她用手碰了碰旁边的人,朝下头的精瘦老头努了努嘴,无声地询问老头的身份。

墨子良将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万贵妃的父亲,兵部尚书万烈华。”

“哦……”顾姝将声音拖的长长的,突然有点心疼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后妈霸占着政权,身边女人偷汉子,还要被老丈人算计……太惨了。

一口气还未叹出,又听到万翔说:“皇上手中并无实权,再怎么折腾,也不过翻一翻水花罢了。”

“他到底是皇帝。”万烈华叹说:“更何况,如今嘉囿皇帝膝下并无子嗣,又无旁的手足,撤了他,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万翔道:“不是还有永亲王吗?”

万烈华更是冷笑,“永亲王为人一向仁厚宽善,又是先帝手足,且不说他无心皇位,单单是要踩着自己侄儿的骨血坐上那把龙椅,他便不会荡漾。更何况,他远在朝阳封地,并非毫无根基,不会轻易受太后摆布的。”

“皇帝若不肯点头,便会得罪了朝中武将;若是点了头,便会与太后产生隔阂。咱们要做好两手准备,船到桥头,总要辟出一条河来的。咱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呀。”万翔担忧道。

“太后毕竟还是顾全大局的,没有万全准备之前,是不会和皇上闹翻的,至多是收回皇上参政的权力。”万烈华微松一口气,“对我们是没有影响的。”

话锋一转,又问:“你去看过斓儿,她在宫里怎样?”

提起这个,万翔平静的面上立即露出些许恨意,愤愤地道:“皇上虽然常去斓桦宫,却是单独歇息的。”

听到女儿如此境况,万烈华也沉沉地叹了口气,“皇上是不待见老夫,所以只维持了斓儿表面的体面,内里是浑然不顾的。都是为父害了她,当年,若是早早地将你二人的婚事给办了,也不至于在太后开口要她入宫时,一点法子都没有。”

搁在茶几上的苍劲大手猛然地拽紧,万翔几乎将一口皓齿给咬碎,方挤出一句:“叔父放心,我不会让斓儿受委屈的。”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罢,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两个人说着话,先后离了屋子。

屋顶,偷听的两个人久久没有动静。

顾姝当然是被震惊的,想不到古代人真的这么会玩。

而墨子良的心里,此刻正有一团火,仿佛随时会烧起来一样。“如果你是皇帝,知道这些事情,会怎么办?”

顾姝翻了

个身,仰躺在屋脊上,双手枕着头,在漫天黑云中寻找星月。“还能怎么办?忍着呗,难道还要为了个女人,丢掉皇位不成?”

她这句话,正好扎在墨子良的心上,寸肤寸金地疼。

默了片刻,顾姝又说:“不过,就这样忍着也未免太过窝囊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着,也得整治整治他们。”

墨子良来了兴趣,往她旁边一躺,问:“怎么整治?”

“恋爱中的女人,吃起醋来是非常可怕的。”顾姝神在在地道:“万翔与万微澜不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吗?大张旗鼓塞几个美人到万翔身边,两人若是真心对彼此,肯定会闹起来;若只是空虚寂寞逢场作戏,那基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随随便便一条离间计也能让他们分崩离析。”

“你看着呆呆笨笨的,”墨子良轻笑道:“脑子还挺灵光的嘛。”

顾姝转头撇了他一眼,想着自己好歹是个现代人,不能同冥顽的老古董一般见识。她觑着墨子良:“竹先生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就为了听他们叔侄两个的对话吗?”

“当然是喝酒的。”墨子良哈哈一笑,将这件事遮掩过去,“走,我带你去。”

“下次吧。”顾姝叹了口气,本来时间就不多,再被他这么一搅和,今夜又白费了。“我得回去了,省得妹子在家中担心。”

墨子良也不强留,只笑问:“需要在下送姑娘回去吗?”

顾姝打了个哈哈:“不敢劳烦。”她说着起身,刚要离去,却被叫住。

“苏姑娘。”墨子良半起身子,望着夜色中那一抹消瘦的背影,眸中含了些许戏谑,“你感谢人,都不带谢礼的吗?”

顾姝无语,默了片刻,转身朝男人揖了一礼,反问:“竹先生仗义援手,是图谋那一点谢礼吗?”

墨子良压着声音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是。在下只是好奇,像姑娘这样好的身手和性格,面罩下会是怎样的倾城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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