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香山的山林水涧之间,金樵户娴熟得飞奔跳跃,狡捷过于猴猿。当羽林军闻鼓进兵的时候,他就半蹲下身悄然落在了最后头,不久后等到全军几乎走尽,没什么人注意时,便抓住机会转身便跑。他原本制定有周密的计划,只是被北山之下的偶遇打乱,现在得迅速赶回去主持执行。

唯一警惕得盯着他的,是阳祯及手下的几个伙长,后者见状不好赶忙跨步直追。可是这些常年养尊处优的洛阳子弟,哪里能在山路里健步如飞,何况还是在这条陌生的道路。所以只是在几段急促的呼吸之后,他们就被金樵户甩得老远,跑得呼哧呼哧地追不可及。幸亏还是屈鸿自幼长在乡野、脚力未减,还能稍许咬住其尾巴。

“姓金的,给我站住!”眼看贼人越跑越远,自己却愈发力不从心,阳祯只能近乎绝望得喊道。坚持着跑了半刻钟后,他们几个已经频临中途脱力,小腿酸软得快要提不起来,只是借着股毅力维持着机械迈动。

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金樵户当然没功夫搭理,反而是催动了小腿加快冲刺,仿佛前面还只是热身而已。倏忽之间,又把身后的追兵拉开一段距离,眼看着其背影逐渐变小,马上就要消失在视野里了。

“狗贼!”以己所短、攻敌所长,苦苦支撑的阳祯实在熬不下去了,也彻底放弃了长跑较量的打算。他骂骂咧咧得停下脚步,顺手掂量起一块硕大的山石,也顾不上瞄准只是纯粹发泄,朝着贼人猛掷过去。

正如所料,阳祯的投掷水平,比他的体能好不到哪去。山石朝着金樵户的左侧,隔着大老远的距离飞过跌落,若是打靶的话连两三倍靶面的边都沾不上。看到眼前这副情景,只顾逃命的金樵户也不禁乐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到了这时候,他已经很自信完全逃出了官军的追捕,马上就可以从容下山了。

“这等本事,也学人当兵?”金樵户乐颠颠得回头嘲弄一句,脚下依然健步如飞。

“那也好过尔等贼子!”气急败坏的阳祯叉腰喘气、无计可施,顿步稍歇准备折返。

熟料呼吸之间,眼前的场面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全心逃命的金樵户,就是在短暂的神情松懈之下,吃了个大霉头。那块山石跌滚在他的面前,正巧其正在分心回头嘲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就一脚踩上,瞬间飞身失衡向侧后方重重跌倒。这还没完,他又在泥石混杂的斜坡上滚落滑下,搞得衣衫刮破、几处血条。

“啊也!”突然遭遇这么一击,金樵户的脑壳被震得一片空白,身上的伤也受得不轻,捂着个后脑勺龇牙咧嘴。尤其是跌落时伤了脊背骨,喉头极不舒服得咳嗽几声,顿时感到满嘴的血腥气,短时间内没站起来。

“贼子老狗,现在看看你往哪里跑?”从未放弃的屈鸿大喜过望,赶忙一鼓作气得冲到近前,狠狠踹了敌人的后背一脚,将其死死得按倒在地。紧随在后的田端也马上赶到,协助其控制住贼人。

“队正且看,我占的‘泰’卦,可曾应验啊?”王大仙人嘿嘿然拈着下颚,有模有样得装神弄鬼起来,借机吹嘘着自己的副业。其实他方才也索性停步不追,哪里相信过自己的所谓占卜。

“简直,简直太灵验了!”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阳祯神情愕然得揉了揉眼睛,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回答道。身旁的其他几位伙伴,此时也是惊得一愣一愣的,真以为是什么上天赐运、队正有福。

众人赶忙上前,七手八脚得把金樵户给扶起来,简单地将其手腕折扣住。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最后被如此捉住,他们不禁相互看看哈哈大笑,都是感到颇为庆幸和滑稽。只是为何此人会选择逃跑,他们也只是有个隐约的猜测,具体的并不知晓。

“喂,你是不是和山上的贼人认识?”卫仪伸出沾满灰尘的脏手,拍打着贼人的脸颊。

“放开我。”金樵户忍着疼痛,只憋出来鸡同鸭讲的一句回话。

“想得倒是挺美!不管你来路如何,这回也跑不掉罪名,得列入贼人之中。如若好好交待清楚,你对这山中的贼人都知道哪些内情,或许还可以留得性命。”阳祯摇摇头拉开卫仪,示意后者莫要过度欺侮,毕竟还可能是个未尝为恶的百姓。他一边威吓一边诱引,试图让对方好好答话。

没想到即便如此,金樵户还是扭过头去,浑不在意得闭目不应。连问几次依然如此,阳祯见状也不耐烦地结束问讯,招呼麾下准备折返上山,准备先带这家伙去面见兄长,省得后者担心。不过正准备上山时,近处的灌木草丛中闻见闪动,十余名披着陋甲农衣的青壮,在几丈外冒了出来。

“刘刺史,你这是?”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疑惑得握紧了刀柄,望向这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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