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鲁德在清晨时分过来寻找航洛的时候,航洛正在收拾行囊为今天的旅程做准备。

弥漫在树林周围的薄雾开始如潮水般慢慢向后退却,草丛中虫儿的鸣叫也在变小,取而代之的是高挂在枝头的鸟儿用它们动人的歌喉婉转清唱起来。空气淡淡的,有一种森林特有的清香味。一只黄鹂停在已经熄灭的篝火旁的草地上,用嘴理了理羽毛,随后展翅飞向化为紫色的天空。

“那孩子昨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位年龄三十岁左右的队长对着航洛躬身施了一礼,“无论是为了那孩子还是为了我们整个旅团,我都要对你说声感谢。”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航洛停下手中的活,转身应道,“该说声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多亏队长你选的路线,我们才没有遇见什么特别凶猛的魔兽,一路平安地到达这里。昨晚也是因为队长你定的宿营地好,所以我才能静下心来为她讲课。”

克鲁德未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空地的另一侧。航洛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悠菲正在空地的那一侧收拾东西。少女先将自己的睡袋用力的往下压了压,塞进了行囊,然后开始检查自己的挎包,确认无误后将其合上。接着她拿起水壶朝小溪走去,似乎是要接满自己的水壶。虽然少女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情感流出,但航洛却明显感觉的出她面部的线条变柔和了许多。宛如一轮和煦的冬日朝阳,正缓慢地融化严寒所凝结的冰雪。

“我很久没看到那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克鲁德突然说道,“她习惯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藏于心底。所以无论是我也好,还是和她最亲近的康娜也罢,我们都无法弄清楚她心底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想要什么。但通过昨晚,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那孩子的想法。”

“悠菲是个很单纯的人。”航洛说,“其实她的想法都写在了那张脸上。你只需要多注意一下她,你就能读懂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克鲁德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就像我现在能很明显看出她是在高兴一样。是我平时关注的少了。今后我会注意的。”

说完他便迈开步伐朝营地的中心走去。然后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航洛说道:“你昨晚的那些理论和实验都很有趣。”

“有趣?难道你全部都看见了?”航洛惊讶地问到。

克鲁德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当然。你觉得我会把守夜的事情真的交给一个毛头小子么?”

“你是从哪里开始看的?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全部。我们从一开始就在看了。”

“我们?难道说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

“我们所有人当成妹妹看待的悠菲半夜里私下偷偷跑去跟一个男生窃窃私语,你说我们真的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吗?”

航洛张了张嘴,似乎想对克鲁德再说些什么,随后又放弃了,看着克鲁德独自回到自己的帐篷中去。

或许是探路的林恩工作做的太好,也或许正如航洛所说的克鲁德选择的路线不错,这一段旅程接近尾声一行人依然没有遇见什么大型魔兽。只有几只不长眼的森狼曾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被克鲁德利索的解决掉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一提的魔物了。

航洛开始觉得是不是萨巴顿侯爵有些小题大做,这样的旅程轻松的像是一场长途的郊游,根本不需要麻烦别人来护卫。他在想“荒野旅人”的众人会不会因此在心底感到不快,毕竟每个人的时间都非常的金贵,他们可以去做那些报酬更高、更具有挑战性的任务,而不是在这里陪他玩考古探秘过家家。

“不会呦。”当航洛将心中的不安告诉亚伯后,这位年近45岁的大汉大笑地说道,“我想我们团队里没有人会这么想。”

航洛诉说了他的疑惑,告诉他以他们的水平来参与这趟冒险真的是大材小用,如果他们觉得是抹不开萨巴顿侯爵的面子的话,他可以亲自执笔写信来告诉侯爵事情的缘由。

“这不是侯爵的问题。”亚伯说,“或许我们比你更需要这次的旅行。”

航洛拨开盖在他膝盖附近的杂草,在亚伯旁边慢慢走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人是一种不会安分守己的动物。在一个场所生活或者工作太久之后便会想着离开,然后在一处新的场所里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很羡慕我们冒险者这种洒脱刺激的生活,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肆意挥纵自己。吟游诗人传唱着我们的冒险经历,即使在遥远陌生的国度中依旧有人知晓我们的名字与称呼。但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也羡慕你们的生活,羡慕你们安宁和平的每一天。年轻的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不会对佣兵冒险的生活感到厌倦。你看,每一天都会新的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冒险任务等待着你去认领,还有那些比吟游诗人口中诉说的更加惊险刺激的冒险故事。是个人都不会觉得无趣和厌倦的吧?但真实情况不是这样,只要你适应了佣兵冒险的生活,厌倦总有一天会来到你的身旁。这道理,我和团长懂,康娜不懂,但她迟早会懂,林恩应该半懂,至于悠菲,我们害怕她懂。所以我们需要这么一次比较轻松的任务,一来可以放松一下我们的紧绷的神经,否则每天都是高强度挑战的任务人是很容易坏的。二来则是能让我们这些人各自思考一下,我们自己内心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亚伯说完后停顿了一会,随后看着正走在他们前头的悠菲和康娜,轻声说道:“这不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她们。”

航洛听完亚伯的这番话后缄默了许久。他觉得亚伯的话仿佛被裹上了一层重重的壳,要放在沉重的石磨上细细的碾压才能将其中的韵味碾开。

就在航洛还在细细回味亚伯的话的时候,走在在前方的克鲁德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众人说道:“我们到了。”

他的话令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开始抓紧脚步朝山坡顶端跑去。

航洛跟着亚伯登上了克鲁德所站的那道小山坡上,发现哈姆林帝国的遗迹就位于他们所处山坡下的山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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