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慧谷素日修行之法有别于其他僧人,喜欢走出寺院,融于自然。因为他觉得道法存于万物,需置身其中去参悟。有时于禅坐于幽谷中,有时悟道于崖石云雾中,有时静坐于在参天古树上,有时冥想于湖溪之畔。那日正是中秋之夜,月华如水,如同白昼。慧谷于禅房小窗前坐下,翻开几上的一卷誊写的文章。由于东林寺很多文人墨客造访,往往留下一些文墨或手抄的文章文集之类的。慧谷此时阅的是王勃的《滕王阁序》。当读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时,心中兴起想去彭泽之滨,又联想到因天气转凉湖边鸟类渐多正是观鸟时候。
次日,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慧谷就动身了。抵达湖畔时,太阳还未东升,水汽蒸腾,波光潋滟。鸟群也比素日多了不少,或翔飞,或停于沙渚,或觅食于水边,鸣叫之声不绝于耳。慧谷沿着岸边慢行,感受着彭泽的清晨。
徐徐走着,倏然发现前方有一群飞鸟盘旋于一处,不停地鸣叫着,久久不散。慧谷觉得有些蹊跷,欲要一探究竟,便走近一看,见有一芦苇丛,扒开芦苇一瞧,竟然有一婴儿。但见婴儿圆睁着两眼,也不啼哭,好奇地望着上面的飞鸟,略显兴奋之色。慧谷琢磨:“此处人烟罕至,谁家父母竟会如此忍心抛弃于如此荒郊之外?就算不愿抚养要遗弃,也应该放在常有人往来的场所,比如房前屋后、路边、井边等。在这样隐蔽之处,几乎是不可能有人拾到的,哪岂不是要活活地饿死冻死?再说还有毒蛇猛禽之类的。不过幸好来得及时巧合救得。这孩儿注定命不该绝,也许是我佛冥冥中指引我而来。”再看看这襁褓中的婴儿眉清目秀,楚楚动人,虽孤身一人身处在野外,竟然没有半点啼哭之状和丝毫畏惧之色。慧谷心里暗暗道奇,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孩儿定不平凡。慧谷一边轻轻抱起孩子,一边轻声道:“宝贝,该回家喽,回家喽,……。”慧谷也顾不上这湖边景致了,立即抱着这孩儿回到了东林寺。
抱回寺后,慧谷或灌以米汤稀粥,或嚼饭喂之。这孩儿很是乖巧,多是平静,少有啼哭,跟一般婴儿很不一般。除此,其身上却还有一奇特之处。慧谷帮其洗浴时,发现其背部有一颗白痣,且白痣下面有一块红晕,宛若彩云扶月一般。人身上的痣一般是黑色的,但此痣却是白色的。慧谷真的是见所未有,闻所未闻。
陆云听完慧谷所说,内心也是暗暗道奇。陆云道:“慧兄所托定是这婴儿之事吧?”慧谷道:“正是。”虽未说,陆云已摸着了七八分。慧谷道:“自从抱回此婴儿,亲自曾遣人去原处守候,以盼其父母后悔寻来。然每每无有所得。估计怕是其父母铁了心不要他了。从而唯有暂养于寺内。然寺中众僧终日里诵念佛经,修行悟道,无暇照看,多有不便,怕误了这孩子。而且,佛门清苦,也怕苦了这孩子。故而想把这孩儿托养于可靠之人,立即便想到了贤弟。贤弟拜在青城门下,而青城乃是当今武林骄子。若是可以入在青城门下,定是再好不过了。正当苦于贤弟何日再来时,谁曾料想竟忽然喜从天降。如此而言,贤弟与这孩儿定是缘分匪浅。更有我佛的庇佑,冥冥中指引贤弟速速而来。”陆云道:“慧兄,请放心。此乃小事一桩,必不负所托。待禅会结束,我便立即抱他回青城山,入我青城门下。”慧谷笑道:“多谢贤弟了。”陆云道:“与慧兄相交十载有余,慧兄的事就是我的事。”之后两人又一起谈了些其他话。慧谷说了些自己的禅悟。陆云说了一些四处浪迹所遇奇闻轶事,并请教慧谷一些困惑。不知不觉,已交三鼓,两人方各自歇息。
三日之后,便是论法禅会。四方古刹名寺高僧齐聚庐山麓下东林寺,有五台山、普陀山、峨眉山、九华山等,又有白马寺、寒山寺、灵隐寺、少林寺、慈恩寺等,还有吐蕃大昭寺、东洋天龙寺等。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众高僧围坐在后山白塔前,互道禅悟,洗耳静听。这禅会有别于一般的尘俗活动,没有程序上的束缚。众僧静坐中分享或倾听,若有不同,与之辩解,若有所疑,虚心请教,若有所得,便喜形于色。完全不必在乎时间的流逝,一切皆那么地不急不迫,从容自然。陆云也静坐于一旁,身心俱投于众僧的讲禅中,仿佛忘记了自己的所在。禅会共进行了九天。陆云除了听禅讲经,也时常去照看那婴儿。一回生,两回熟,在这十多天里,陆云与孩儿越发熟了。
禅会结束后,陆云又多住了几天,便向慧谷告辞。慧谷抱着那婴儿,送至有一里之远。陆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慧兄就此别过。”慧谷把怀中婴儿递给陆云道:“贤弟,那这孩儿就有拜托你了。”陆云道:“那孩儿就交给我了,交给青城了。一定会好好教养,长大必有所成。慧兄,莫要牵挂。”慧谷点了点头。陆云把婴儿挂在怀中,跨上马,抱拳道:“慧兄,告辞。”言毕,便策马向前奔去。慧谷直至人影远去,消散不见,方回。
陆云抱这襁褓中的婴儿回青城山,那么师兄掌门能否接纳他呢?欲知详情,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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