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郑则平家酒席回来的第二天,村里就传出消息说酒席上有人喝酒喝死了。盖大龙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惊,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场景就是昨天隔壁喝酒喝吐了的那个人,盖大龙正准备出门打听消息,和进门的郭少维撞了个满怀。
郭少维告诉盖大龙喝酒喝死的那个人就是昨天在酒席上坐他们隔壁桌的,是盖士村四组的一位村民。那人平时也能喝半斤酒,每天酒不离身,一睁眼就喝,到晚上还喝,是远近闻名的酒鬼。昨天也不知在酒席上喝了多少酒,回家就睡了,早上家里人叫起床才发现没气了。打电话叫120急救中心的人拉去医院抢救,到县医院抢救了半天,没抢救过来。现在民政、市场监督、公安、镇上正调查这件事,调查组已经去了郑则平家,现在村里都传开了。
盖大龙听完郭少维的话,楞了半晌,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今天就没了。想想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幸亏昨天没和他们坐一桌,要不然自己也撇不清关系。
到下午村里就有消息说这件事经过几方协商调解初步达成解决方案。喝酒身亡的那个人负主要责任,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能和多少酒自己决定,酒是自己喝的,同桌人没有逼着他喝,也没有采用非法手段让他喝酒,所以事故发生他本人要负主要责任。同桌喝酒的人负次要责任,同在一桌喝酒的人相互之间敬酒劝酒,虽然符合公序良俗但是劝酒敬酒倒酒的这个行为也是导致当事人饮酒过量的一个因素,所以同桌喝酒的都要负次要责任。郑则平家负连带责任,当事人是在他家的酒席上喝酒后回家身亡的,根据医院的身亡分析是饮酒过量导致心脏骤停。郑则平家作为事发地,食品药品安监大队对当天的菜和酒提取样本检测,对同酒席的人员进行调查,证明菜和酒是符合食品安全的,不存在食物中毒得情况。但是是因为郑则平家上梁摆酒请客当事人才来这里喝酒,事故的发生存在因果关系,所以要负连带责任。身亡者的家属要求赔偿丧葬费和精神损失费60万,被调查否决。家属明知当事人醉酒回家,却没有进行必要的醒酒措施和照看行为,任由当事人独自在卧室里独处,家属没有及时看护当事人导致延误抢救时间。加上当事人平时有醉酒的习惯,自身也存在着过错,所以调查组综合法律法规,乡俗民风考虑,从调解矛盾,化解矛盾的角度入手,对各方责任人厘清责任,按责赔偿。
喝酒身亡的那个人四十多岁,是村里的单身汉老光棍,弟兄四个就他一人没成家和父母住一起。
最后的调解结果是此事件按一般民事事故处理,公安不予立案,由县民政和镇上协调各方调解处理。经过一系列调解,最终郑则平赔偿5万元,其余11人每人赔偿2万元,用以支付丧葬费和抚恤金,现先由郑则平拿出2万元用于支付丧葬费用,其余相关人员的赔偿费用在三天之内交到镇民政所,由镇民政所和司法所起草《民事调解协议》,各方签字后,将赔偿金交付给当事人家属。因为是政府牵头调解,又兼出了人命,再者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尽快的处理此事好过年,所以诸多因素加在一起,郑则平和那11户人家也都同意赔偿。
消息传开在村里炸了锅,这可是村里破天荒的头一回喝酒喝死了人还要给人赔钱的。那之前盖士村那么多坐席喝酒出事了的人家那都是自己处理。远的不说就说盖大龙幺爷前几年也是去人家家里喝喜酒,喝醉酒走在田坝的小路上,一头栽进路边得小渠里淹死的,这都只能自认倒霉,那会去人家家里闹事呢?
郭少维就在盖大龙家听到这个消息,两人就讨论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对村容村貌,民俗风气的影响。
郭少维先表达自己的观点“从今往后,盖士村大小酒席不再会有人劝酒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死缠难打的劝人喝酒了,以前喝了酒出事都是各家负责,现在都要负连带责任,再坐席就都要挑那些不喝酒的人坐一桌了。”
盖大龙赞成郭少维的观点,偶然事件会对村里民俗民风造成一定的影响,以前村民之间打架,都是村干部出面调解,打伤了的各看各的伤。现在是法治社会,只要动手不管有理没理先治安拘留几天,打坏人的,打坏东西的给人赔偿,不服的还可以去法院起诉。
郭少维跟盖大龙开玩笑说:“在盖士村,你们算是大家族了,像昨天在酒席上盖法青家的那个事情,你怎么看?”
“还怎么看,家族大了什么鸟都有,像他们说的盖法青那几个侄儿,如果属实的话,这从亲情道义上就说不过去。盖家是盖士村的大家族,一共十门人家门众几千上完,但是整个家族、家门都只是在谁家过事时才提出来说,平时间如果谁家有个难处,基本没有人出手帮组。你看咱们村子里那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基本都是自生自灭,有谁拉管过?家族,家门,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
盖大龙经历过那些苦日子,他最明白盖法青一家的遭遇。在他父亲去世后的那些日子里,家里的农活都是母亲那边的亲戚,姨姨舅舅来给帮忙做的,他的二叔、小叔非但不帮忙,还以各种理由刁难算计,盖大龙的小叔就因两家连边连届的事情打上门来,虽然村里道德舆论支持盖大龙家,但也是仅仅道义上的声援,对困难的生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份属同门的五门门人也都是有事时来帮下忙,平时各忙各的。相反二门子的几兄弟每到农忙时节,就帮着犁地,耙田,抽水,帮着盖大龙母子两人渡过难关。这就是当地言语说的“兄弟惟愿兄弟穷,亲戚惟愿亲戚富”,亲兄弟都这样了,那些堂兄弟跟不用说了,至于那些家门更是不靠谱。
村里的老人经常给盖大龙讲一个道理“一世的亲戚,万代的家门”,姓盖的子子孙孙都姓盖,这就叫万代的家门。但在盖大龙看来,这种家门关系只是同姓而已,在村子里姓盖的同辈里,还没有一个和他有过命的交情,那些发小,玩得好的同龄人都是外姓。
那些外姓人家搬进盖士村的不过百余年,人家人数少反而团结,反倒是人数占多数的盖家一盘散沙,从建国后到改革开放前的大队干部是姓盖的担任,改革开放后大队干部都是外姓担任,每一次村里选举,姓盖的斗的死去活来,让人看笑话。堂堂诺大个家族沦落到如今四分五裂,作为族门的盖大龙心里也不好过。
别的家门不说,就拿五门来说,本来就是门人最少的一门,连老带少不过50人,一共才5户。像盖大龙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有几个,每次过年回家都只是当面打声招呼,你不来我家,我也不去你家,互不来往。
郭少维提起盖大龙的祖上曾当过盖家族长的往事,他提出一种设想让盖大龙恢复祖上的荣光,参选盖士村主任,带领族人带领村民走出目前的困境,带领大家建设新的盖士村。
盖大龙听了郭少维的建议,大吃一惊,赶紧关上门窗,并下意识的往周边看看有没有人,在确认没有外人后,他给郭少维分析了一番盖士村的形势。
自郑则平下课之后,多方势力都盯着村两委这两个位置。表面上看是为了两委换届,实则是各方势力的角逐和各方势力平衡。这个村子里目前势力最大一方就是盖家三金,他们代表的是从盖士村走出去做生意的60后一批人,这批人大多在县城周边从事与建筑相关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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