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府邸深幽宽阔,院内已有百人而仍不嫌拥挤。刘和听到戏志才戏谑的评价之后,看向院内的众人,确实如有一股蓬勃豪气洋溢众人身间。
清河博陵两地的崔氏,不愧河北第一豪门,一次饮宴宾客几乎囊括大半个河北的各门阀世族头面人物。
刘和看到沮授,便匆匆走到跟前,施礼说道:“清晨时分,言语若有冒犯,还请公与见量。事后思量,才知公与心意。”
沮授依旧一副谦虚淡定的模样,摆摆手示意无碍后,便指了指身旁的一名儒士介绍道:“此乃钜鹿田丰,田元皓。昨日崔公也曾提及,却不知玄泰还有印象否?”
刘和看了看眼前的这名儒士,中等身材,面容轮廓棱角分明,不自觉的透露一股刚毅之色。浓眉短须,满脸正气。儒衫朴素厚实,从衣衫外观上也看不出是名士豪族出身。
刘和躬身施礼,说道:“听闻田元皓之名,今日得见不虚此行。”
田丰拱拱手,笑了笑说道:“刚才公与也跟我提起刘校尉,先前也听闻刘校尉名声显于洛阳,得天子赐字赐剑,而且还有子将先生点评为济世之才。今年更是随军平叛,有军功在身。我虽比刘校尉年长,却无校尉之名望功勋,惭愧的很啊。”
刘和谦虚说道:“元皓过誉,称我玄泰即可。我所谓名声不过是托长辈照顾之情罢了。”
田丰也不再客气,谈论起刘和家世后,也提及了自身曾在太尉府任职,对于刘宽也十分的崇敬。刘和听闻,随即觉得两人更是亲近了几分。
两人寒暄片刻后,又走过来一人,沮授介绍此人乃是审配审正南,刘和施礼后,审配客气的恭维几句,而后便与田丰谈论起一些冀州之事。刘和听到两人话语间有些对于一些县郡官吏的作为多有不满之言,旁边沮授觉得略有尴尬,便拉着刘和到别处介绍他人。
酒宴开启,众人落座。席宴中多是听雅乐,论辞赋。对于此道刘和意兴阑珊,倒是旁边的戏志才欣赏的津津有味。
刘和一直似有心事,整个酒宴过程中也就偶尔跟戏志才闲聊,再就是跟沮授寒暄客气几句。一直到酒宴结束,旁边的戏志才斜了刘和一眼,却未出言询问。刘虞倒是仿佛与那崔密关系更亲近了些,崔密还邀请刘虞夜宿家中,刘虞摆手婉拒,还是坚持回县衙府休息。
回县衙的路上,刘和纠结半天,轻声的对父亲刘虞说道:“皇甫使君整治冀州吏治,似乎有手段过严之嫌。”
刘虞闭目养神,听到刘和的问话也没睁眼,只是淡淡的说道:“宴席中是有人找你说了些什么话了?”
刘和摇头道:“非是宴席之中,而是清晨偶遇那位沮县令。其人评价皇甫使君手段不妥,我晨时与其争论,午时才想通那沮县令想告诉我什么。”
刘虞问道:“想通了?那他想告诉你什么?”
刘和答道:“冀州人想把皇甫使君赶出冀州。但是叛乱刚定,匪盗还未肃清,原本皇甫使君和父亲两人联手,一刚一柔足以迅速安稳冀州。但是那些冀州的豪族门觉得皇甫使君手段太过凌厉,于是便想赶走皇甫使君。而皇甫使君若是离开……”
刘虞嘴角微翘,睁开眼轻微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能领会出这些事情,为父也就放心了。义真(皇甫嵩字)毕竟是关西武人,虽然他的做法没错,不过确实欠妥。”
听到刘虞这句话,再回想清晨与沮授的争执,刘和脸色微红。
刘虞继续说道:“河北之地豪族林立,有宗室、门阀,以及不少宦官势力。我来此地也不过居中协调,尽快恢复民生罢了。至于那冀州牧,或冀州刺史的位置,即便义真不坐了,为父也不会去坐。这冀州想立,就必须先破,只有破而后立,方可重整盛世。否则实在是太难,就算文饶公这等名震海内的人物,也难颠倒乾坤。”
刘和皱着眉说道:“难道这皇甫使君……”
刘虞摆摆手,说道:“已经有奏章送到洛阳,要请义真去西凉平叛。而且民间有传言,说那义真手下的西凉名士阎忠劝其率军回洛阳勤王……”
刘和听到勤王二字,心中一惊,顿时不再言语。暗恨这帮冀州豪族所做的小人行径,那阎忠随皇甫嵩多年,难道还不清楚皇甫嵩为人臣子的忠贞之心,怎会说出这种荒诞无理的言语。他们为了把皇甫嵩赶出冀州,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当初大乱初平,皇甫嵩兼任冀州牧,第一件事便是上奏免除冀州一年赋税。当时无论豪族或寒门,无论游侠或黔首,整个冀州百姓无不欢呼称赞。现如今百废待兴,州府财力不足支撑,皇甫嵩只有整顿吏治查抄贪渎官吏之财以补流民之灾。这个时候的豪族们不再欢呼,而是想尽办法从中作梗,甚至以流言诬陷。这些所谓的豪族门阀与他们所声讨的那些奸阉宦官之流又有何区别。
刘和越想越气,本想劝父亲上奏为皇甫嵩澄清,但是看到父亲平静淡然的神情,知道出言也是无用。自己的父亲与皇甫嵩的治政思路本虽然是两个方向,但早已沉浸仕途多年,尤其还牧守过一州之地,对于这种事情的利弊和看待角度自有其思路,怎会听从自己的劝说。
刘和安坐不语。车内车外都显得格外静谧,只有车轮碾压在雪上的响动,轻轻飘荡在看似明亮的雪夜中。
突然间,一声惨叫响彻夜空。
刘和立即勒令停车,手持中兴剑窜出车厢。周围十余名仆役各执兵刃立于车架周围,尾敦疾步走到车架前,询问刘虞安全。
冷冽的寒风吹起一丝白雪,所有人屏气凝神仔细观察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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