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后,整个家彻底变了。
那一阵子,可谓是炼狱一般的煎熬,熬得我魂不守舍,熬得张老头苦不堪言。
我...
至亲戚来给母亲送行后,我就整日傻乎乎的坐在家门口发呆。
前半个月,时不时有人来我们家看看,至于他们看什么,我根本没在意,也无心去管辖,我只负责傻傻的坐在家门口的楼梯边,也不去上课,也不去做事。
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后半个月,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搬家里的东西了。
张老头在那指挥着,搬动着家里母亲最爱的那一台衣柜,搬动着母亲平日里最爱躺的靠椅。
“搬这边,来来来,往右!”
“轻点儿,别弄坏了,就不值钱了!”
“大伙都累了,喝口水...”
看着张老头在那忙上忙下,就好似搬卖的不是他的家具,我呢?依然傻乎乎的看着,那些负责搬运的工人,甚至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我许久,更是压低声音去询问旁边的同事。
“那小子,是不是个傻子?”
“你少管闲事,咱们只管照着要求搬就行了。”说是这么说,但那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我一眼。
我则撇过头,对于他们的行为丝毫不为所动,整个脑海里除了努力回忆着母亲的样子外,就剩下对张老头无尽的恨意,恨他没有良心。
母亲才走了多久,他就肆无忌惮的开始卖家具!
直到家里所有东西,都被搬得所剩无几后,家里再无任何外人,就剩下如木头的我,还有满头大汗的张老头。
时值傍晚夕阳下落之时,张老头奇迹般没有做饭,哦对!锅都没有了,还做什么饭?
他不慌不忙,那一身从母亲下葬那天便穿着得体的唯一西装,经过几日的洗礼,早就变得狼狈不堪,拿着那已经邹巴巴的香烟,坐在了我的身旁。
对他的恨,导致我干脆撇过身,连看都不想看他。
张老头没刻意喊我,反倒是不慌不忙的点燃了那已经邹巴巴的香烟,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口烟雾。
望着浓浓的烟雾,忽明忽暗的飘荡开来,回荡于楼道上,飘散于楼道外的夕阳之下,此时的夕阳已经泛红,我竟浑然有一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那时,我才七岁啊!
至今我才明白,张老头吐出那一口烟雾,是如释负重的感觉,也有新的枷锁诞生。
张老头弹了弹手中的烟蒂,终于肯回头看我,我也没避开眼神,整整一个月终于肯与我的亲生父亲正面对视。
“以后...就剩下咱爷俩了。”他笑着,笑得有些苦涩,那强忍在眼中的泪花始终没有流出。
倒是我,又哗哗的哭了起来,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又反应过来,母亲走了,再也不可能在我的身边了,而我眼前的亲生父亲,那本是坚毅的容颜,竟布满了沧桑!
不是岁月的侵蚀,也不是年纪的增长。
而是生活的压力,导致他在这一刻,苍老了许多许多。
对啊,我失去了至亲的母亲,而他失去的,可是一生的挚爱!
我可以哭,但他为什么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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