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杨氏见丈夫意气风发,英武不凡,不免娇羞一笑,低着头声音糯糯地答道:“家中无事,夫君且放心。不过是妾身绣了些小活计拿到县上换些银子,家中盐、油不多了,这次也需买些回去。”

顾青梧闻言点了点头,领着母子二人往书院边上一座面铺而去,一边贴心问道:“夫人近来可好?瞧夫人脸色,倒是清减不少,家中活计太累,夫人就不必操弄绣品了,若是伤了眼睛可就不好。”

顾杨氏依旧低声答道:“不累,总不过偷闲绣一些罢了,再说妾身一妇道人家,伤了眼睛有何大碍,又不像夫君需得读书识字。”

顾大郎顶着个一千瓦的大灯泡,一脸无奈,冲着迎面而来的老倌儿喊道:“三碗臊子面,多添臊子多添面。”

那老倌儿笑呵呵道:“好嘞,您三位稍等,香喷喷的臊子面马上就来。”

顾青梧听着二人对话,这才想起有个儿子来,忙转过身,拉着儿子,三人一起坐在一方桌边,口中无不关切道:“大郎现下身子可大好了?还记得为父吗?”

顾大郎被他老爹拉着手腕只觉鸡皮疙瘩,嘟嘟嘟光速往外冒,呵呵笑着抽了回来,口中答道:“多谢父亲关心,儿子身子倒是无碍,只不过从前的事情一概忘了,还望父亲不要见怪。”

顾青梧听了,心下一叹,又想起儿子那满腹经纶也都忘了个干净,只觉苦闷不已,但他素来不愿将这番心酸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只叮嘱儿子好生休养,不可再随意妄为。

顾大郎不愿与他多费唇舌,只满口答应了,便偏过头往外望去,免得尴尬。

不多时老倌儿将面端了上来,顾青梧将第一碗推到儿子面前,顾大郎也不矫情,抽出筷子便呼啦啦吃了起来,仍是耳边浓情蜜语,他只当自己八风不动,如来金身。

吃过面后,见二老如胶似漆,他不愿扰了二人好清静,便起身出了去,这一趟进城不易,还没好生逛逛啦。自然他这悄没声息的离开,二老也自是没有注意到的。

顾大郎绕着县城的大街走了一小段,完全没有想象中人群潮涌,商品琳琅满目的感觉,好歹是一府治所,但以眼前之景,比之后世各大古镇,那是差得远了。

眼见得到了路口,没甚出奇之处,他兴致泛泛,正打算转道回府,却见路口一个小伙计拉扯着一大汉口中嚷嚷道:“你要吃白食不成?好啊,咱们大丰楼可不是好惹的,乡亲们,乡亲们,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人吃白食,没王法啦。”

顾大郎远远瞧着,只见那小伙计身材矮小,拽着大汉上下跳动,样子及其滑稽,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见得周围人群围了上去,他也跟着挤了进去,不嫌事大似的跟着吆喝,“看热闹咯,看热闹咯。”

只听那铁塔般的大汉仍旧漫不经心道:“我可没吃白食,你家饭菜连猪食都不如,我只动了一口,给你留下十个铜子儿都算多的了。”

那小伙计不依不饶,登时破口大骂道:“你这憨货,点了一桌子菜,二两银子都不止了,十个铜子儿连茶钱也不够,哼,要么给我留下银子来,要么咱们今日便见官去,让官老爷评评,看是谁有理。”

众人听二人对话,大概明白个中缘由,定是这大汉在大丰楼里点了一桌子菜,却又嫌弃不好吃,不愿给银子。众人不禁唏嘘起来,大都骂这大汉道:“你这哪里来的泼皮,吃了人的饭菜,哪有不给钱的?哼,若这大丰楼里的菜饭都算不得可口,那这世上还有可口的饭菜么?”

这时,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大丰楼里由跑出来三五个小厮,将大汉团团围住。那大汉却是怡然不惧,仍自不满道:“这里的饭菜实难下咽,我走过的地方不少,没有这样难吃的,便连我的手艺也是大有不如,哼,留下十文钱已算他辛苦了,要我再出别的冤枉钱,休想。”

众人见他死不悔改,更加不齿起来,嘲讽声、谩骂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竟将手中烂菜叶、剩菜汤朝那大汉扔了过去。

顾大郎眼见场面越发不可收拾,暗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欲抽身回退,却不料身后猛地一阵巨力传来,将之往大汉身上推去。可怜他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子骨尚未长成,力气颇有不足,随着那股巨力,不由自主往前扑倒。

大汉见状,猛地伸手,抓住他后背衣领用力一提,避免了他恶狗吃屎的惨状。他心头突突跳个不停,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回过身去正要破口大骂,却见那处位置周围站着的竟是几个无赖子,当下恶气自销,恨恨两声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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