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月色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站在孤独枯树枝头的乌鸦发出不详的鸣叫,山岗田野中流淌蔓延着一缕诡谲的气息,村头一棵大槐树,上窜根须趴在村头土墙上,如巨大浮雕。

韩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走路步伐逐渐加快。

跟在韩午身后的苏渐远也察觉到一丝不寻常,但没有那枚决尘玉,苏渐远也只能依靠自己这双眼睛。只是在贾山村那里,苏渐远的这双眼睛就没怎么有用过,所以苏渐远心中还是有些没底。

大黑狗轻嗅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气息,不过它并没有将这些气息放在心上,而是聋拉着耳朵小心打量着背上这个好奇张望四周的怜儿。

在大黑狗心中,这个看起来可爱的女童才是最重要的。

流霜村的月色蒙蒙亮,村道上便已经隐隐有窸窸窣窣的走动声,也有嘎吱木门轻推的声音,车轮碾压碎石的声音逐渐响亮。

苏渐远与韩午的脸色也同样凝重。

......

正清宗,龙渊峰。

一处高崖石台前,胸前绣有一朵祥云青白长袍的中年男子盘坐在石台上,眼眸深幽望着崖下漆黑不见底的深渊,其崖上有符箓阵法橘黄光泽不减。

“羽长老,那人所说震邪崖之事可是真?”

远处飘来一人,脚踏青云,落于石台,青云渐散。

“那人何时说过假话。”

“既然如此,那我们岂不是欺师灭祖!”

“天意如此,你我又有什么办法?”

青白长袍中年男子低眸看着深渊,漫不经心回应道。

此时羽长老的思绪正沉浸一片广阔无垠的海洋之中,海洋之水似是从天上倾覆而下,又似是从地上倒流入天。

这里不见日月,不见星辰,却可见世间万物,只是这世间万物有尘土刹那间瞬结成岛屿,也有岛屿顷刻之间化为尘埃;也有枯木逢春眨眼之间又如同凛冽如冬;有鸟兽野怪一步跨出,便已至暮年,也有鸟兽野怪一步跨出,重回幼年。

时无定,秩无序。

一切仿若随心所欲,唯有不变的是这浩浩汤汤的海洋,横跨虚空天际与虚无深渊。

“来了。”

在这海洋中变成一尾青蓝鲤鱼的羽长老,尾巴缓缓游动,溅起的水花中似有无数场景划过,有人蹒跚学步至青年游学,考取功名坐镇一方之地,施内政,解民惑,最后告老还乡,已至暮年;也有人被山上宗门看上,入宗修炼,修仙承灾,却渡劫无果,化为一捧黄土;但大部分人皆都是在世间浑浑噩噩度过一生,所经历之事皆大同小异。

也有水花之中飞溅起的水滴不再落下,而是在虚空中前行流淌,场景才会接着变化。

只是这样的水滴,会被羽长老一尾压入这海洋之中,让它们随着海洋的流向而行。

一只黑鸟突兀飞翔在虚空上。

每次振翅飞行,黑鸟的羽毛都会掉落,眼眸中神采也会黯淡几分。

这黑鸟都会盘绕在羽长老周围,每次掠过海面都会掀起几滴水花,水花中的场景在黑鸟赤色眼眸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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