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文件part1
“既然天灾并不是无法战胜的,那为什么人类不将它们驱逐干净?”
“因为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天灾。”
“我不太懂你说的话,教授,人类这么孱弱的物种,怎么能跟所谓的天灾相提并论呢?”
“呵,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很有趣,或许我应该夸赞你一句‘不愧是你’,不过更确切地说,就算是所谓的天灾,也只不过是一些被命运所奴役的可怜人而已。”
“您的意思是.....?”
“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启示会要大费周章的去监管灵蚀者们吗?要知道,这不仅是为了防止灵能的失控,更是为了将那些存在的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可是教授,启示会如今的做法,不是与他们的初衷相悖了吗?”
“啧,墨澜,要知道,要想战胜恶龙,你必须得允许自己生出鳞和爪牙......”
事实上,在瘦高男子说出那句话之前,程白从未产生过任何有关“恐惧”的想法。
就算在是在他被带来这里的路上,他最多也只是想想应该怎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而不是慌不择路地为了活命而四处逃窜。
但现在,他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那是铭刻在血脉里的胆怯,是羔羊在面对猛兽时发自内心的颤抖。
如果说那个轮椅上的背影给他的感觉是迟暮的雄狮,那么刚才瘦高男子在转变声线的一瞬间所散发的威压,就是不经意间露出自己鳞爪的恶龙。
男子的目光聚焦在少年瘦削的背影上,好像要把他羸弱的身躯压垮,程白咽了口唾沫,竭力使自己不回头看那个可怕气息的主人,然后步履维艰地迈入了那间光线昏暗的房间,任凭自己的身躯被前方的黑暗吞噬。
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似有铁门关闭的脆响鸣起。
整个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程白沉默着,严格遵守着瘦高男子的教诲。
说不清过了多久,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告诉我你的名字,年轻人。”
虚弱,无力,且苍老,程白在内心为轮椅的主人填充着要素,随即略带犹豫地回答道,“程白。”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因为他既害怕违反瘦高男子的提醒,又担心自己过低的声音会惹怒这头衰老的雄狮。
这间工厂里没有善人,这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程?果然是云中那边的人......呵呵,极夜之境可不是个逃命的好地方。”复述了一遍那两个别扭的单词后,轮椅的主人先是略微迟疑了下,接着才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说吧,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走投无路。”程白简短道,努力地使自己适应对话的节奏。
“走投无路?谁又不是呢?”黑暗那头的人笑了笑,语气里却带上了淡淡的挪揄,“能来到这里的人都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不是吗?”
“......”
面对对方有些莫名的反问,程白理智地选择了沉默。
“我知道云中帝国那两年发生的事情,小子,从你被带过来的那天就知道了。”
伴随着对方一声悠长的感叹,黑暗中蓦地有一点微光亮起,淡淡的烟草气息在狭小的房间内弥散开来。
“我也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被从天堂打入地狱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对你们这种自以为无辜的王族而言。”
程白仍旧沉默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可能与自己身份有关的信息。
“有些惊讶我为什么能发现你,是吗?”
似乎很满意程白现在的反应,那人娴熟地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淡淡道,“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管躲到哪儿,只要人们知道你还活着,就会想方设法地把你找出来,然后给你带上铐链,扔到地窖或者大牢里,每天被五六个狩灵人轮着监管。”
说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就算是他们在哪个环节下重了手,或者等到你坚持不下去死掉,他们也要把你的尸体也会被浇上火油,放到火炉里烧到连渣子也不剩,直到你的骨灰或者残骸被投到域外了,这些自以为无辜的人才会放心,才会在教堂里念叨一句‘愿神明宽恕你的灵魂’。”
黑暗中,那枚弥散着烟气的光点之后,一双惨白的眼眸正在缓缓亮起。
不知何时,他已经将自己老迈的身躯调转了过来。
“可没有谁是无辜的,孩子,我们这类人,生来就是有罪的,就是注定要被压迫,被欺凌的,只有我们死干净了,一个都不剩了,活着的人才会安心,才能舒舒服服地过他们想要的生活。”
程白看着对方那双充斥着痛苦与苍凉的眼睛,只觉得在自己血管里,有什么森冷的东西正在缓缓流淌。
少年那层薄薄的布衣下方,一道蓝色的幽光从右手背处亮起,像一条凶猛的毒蛇一般,一步步蜿蜒至他的左胸心脏。
幽蓝的辉光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对方那张苍老的脸。
程白的视线偏转了少许,有些艰难地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人半透明的下半身上移开。
注意到了程白那饱含着惊惧与好奇的打量,老人苍老的面孔上突然浮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我说过,我们是一类人。”
维尔希斯北境,缇彻尔城,隔离区,某家东方餐馆内,头戴厨师帽的黑发男子扭头看了一眼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少女,然后神色复杂地关上了自己店铺的大门。
“要么给我一个帮他的理由,要么在监视者发现你之前离开。”
“为了阻止新的天灾诞生?”坐在收银台边上的女孩扫了眼男子黑布包裹着的左臂,旋即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缇彻尔在维尔希斯的最北边,你若是想拯救世界,为什么不去寻求启示会的帮助。”男子皱了皱眉,接着走到餐桌旁,抽了张椅子想要坐下。
“这么重要的情报,如果无偿告诉死对头,那可未免有些掉份。”少女白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语气里却蓦地带上了几分暧昧。
“而且.....要知道,你现在去的话,可是有机会见到你师姐的哦。”
男子黑布包裹的左臂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么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盟主,我退出太初盟已经有五年了,希望你能听懂我现在在说什么。”
他起身,将刚才抽出的椅子放回餐桌底下,然后面无表情把自己刚关上的门重新打开,看起来已经有了送客的打算。
“别那么无情吗,苏格,要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玩空手套白狼那一套了,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敢在特殊时期内邀请你吗?”
“缇彻尔这个地方很好,我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啧啧,虽然暂时没打算帮你离开这座监狱,但能从你口里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淡淡的凉意在这间狭小的餐厅内飘荡,维尔希斯北境的气候,从来都是以恶劣著称。
少女年轻的脸庞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苏格怔了怔,接着意味深长地叹地道。
“人总是会变的,盟主,教授当年不也.....”
一瞬间,女孩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讲道理我不是很愿意在这里跟你叙旧,你得清楚......”
少女试图将谈话带回自己的节奏,但苏格再一次用叹息打断了她。
“可有些事情不是避开就能忘却的,盟主,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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