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巾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她掏掏耳朵,好像某些人在她的耳朵旁大喊大叫了一番。七点半,该起床了。今天是周末,上午要教一个初中生素描,下午要去一趟画室。她伸伸懒腰,早晨才刚刚开始。

正在洗漱时,手机里传来一条信息,是妈妈传来的。父亲知道了自己没有去公司上班的消息,正在发脾气。不要误会,于巾然的家庭并不是富得流油的大户人家,她已经毕业了五年了,至今还没有找到稳定的工作。

于父就在某个小公司,托关系给她谋了一个职位,坐坐办公室,吹吹空调。女孩子嘛,不用这么努力。

于巾然按掉了那条消息。

她心里明白,那不是自己之后要走的人生。中国家庭教育大多数处于两个极端:一是放任其自由,观念、意识以及最后的人格成长没有受到外界正确干预,童年在父母溺爱中长大,性格粗暴无礼,娇蛮任性,父母鼓励他一切放肆大胆的行为,助他成为社会中的暴行者。

二是生活在前半生有未完之志的父母阴影之下,被鞭策,压力如挥散不去的乌云,终日在谩骂与冷暴力中成长。人生如同一个被精确度量的工艺品,看似精妙无比,实则外强中干,毫无自我。

人生没有固定好的路线和成功的例子可以模仿。

这和小说里已经被作家确定好出场顺序和对白人物的角色们不一样。

人生唯一的编剧只有自己。

于巾然坐在桌子前,用铅笔细细描绘着某个图像,坐在一旁的初中生,不厌其烦地修理着铅笔,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一小桶被削好的铅笔。

“你认为这个课很无聊吗?”于巾然轻声问。

“啊?嗯......没有,我只是在削铅笔。”

“你削的铅笔足够绕着地球两圈了,你还要继续削下去吗?”她手上的画笔依然没有停下,画笔来到面部上庭,她此刻在想,到底这个人到底该拥有怎样的一双眼睛。但她并没有停下话语:“你喜欢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男孩深思熟虑之后,才怯生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有的生活都是母亲给他的安排。

小时候,他在像是一个随时都能够打包带走的行李箱,跟着母亲的工作地点和结婚对象到处奔波。母亲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在家里,等我电话,听我安排。

每次出现某些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会回到外婆身边。外婆家是个很好的休息站,能够让他像踢皮球的人生中有短暂停顿。

“嗯......看你穿的衣服整洁有内涵,不是普通商店或者地摊上随地买的,穿的鞋也是很有名的品牌,这节课花费大概是我一个星期的饭钱。你很幸运。”

“幸运在哪里?”男孩疑惑地问她。

“幸运在于,你拥有可以完成很多事情的条件,却有资格将它抛弃在一旁。”她画了一双单眼皮,看起来有些无神,又有些凶恶。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浪费自己和时间。大部分的人没有这样的资格,或者说是资本。为了完成一件事情,需要硬件和软件同时运行。有些人天生硬件不行,而花费很多时间去努力改变这个条件。最后,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逃回自己努力摆脱的生活中。听起来,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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