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伊有着很典型的安赫人外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夜民。但是,他又的的确确是在为暗河做事。

在盖卢厅的时候,柯林曾一度怀疑救自己的人是另一个夜民混血。但发现这个人就是鲁伊以后,又不得不推翻这个猜测。

因为鲁伊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

伦茨史无前例地打破了夜民和人类之间的生殖隔离,所以他的长子“柯林”就是世上第一例夜民混血。

所以后续诞生的夜民混血一定比自己年幼。

可是眼前鲁伊的样子,怎么看也有四十岁以上了。

随即柯林又觉得,自己可能又陷入了什么先入为主的误区。因为从来没人说过,暗河的所有人都必须拥有夜民血脉。

比如伦茨就是完完全全的辛西里人,为达成家族数百年夙愿选择成为暗河一员。而夜民同样也向这个异族回报以信任,几乎让他成为了整个西拿勒战场上最重要的人。

所以,暗河成员中存在鲁伊这样的同盟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如果没有他们夜民恐怕会更难在西大陆立足只是不知道,他们各自选择背叛同盟的理由又是什么了。

一边这样想着,柯林跟着鲁伊走进了他的藏身处。房间里的样子和柯林住过的两个安全屋几乎一致,家具矮小老旧,散发着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息。不是暗河偏爱这种样布置,而是达纳罗绝大部分民居都这么逼仄,就像它们愤怒却只能伏在餐桌旁窃窃私语的主人。

灶台上煮着一壶茶,此时已经在沸腾,铸铁的壶嘴在嗡嗡地尖啸着。鲁伊随手关掉火,慢慢把浓郁的茶汤倒进杯子。柯林有一种感觉,恐怕这个细心的汉子早知道今天会有客人来访已经在这等待多时了。

无需解释,柯林也能大致明白鲁伊为何会向自己隐瞒身份。鲁伊在达纳罗的任务应该是保护和支援代理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向代理人坦白这一切。鲁伊留下的那些线索就像是某种能力测试只有对方达标的情况下才有交流合作的必要。否则还不如让对方保持无知,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代理人对暗河很重要但地位却不一定高。比如像鲁伊这样的人,只会更尊敬专业上的能力。

“已经多久了?”柯林问。

“只算在达纳罗的时间的话。”鲁伊说:“八年。”

八年

南希在施塔德等了十年,为了配合她,鲁伊在达纳罗潜伏了八年。也就是说西拿勒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谋划达纳罗今天的局面了。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八年呢?

柯林发现暗河成员的行动总是有着某种特别夸张的时间尺度,仿佛地下溶洞中的潜流,一点一滴,经年累月。

“南希的计划进行到现在你觉得还算顺利吗?”柯林问。

“和预想基本一致吧。”鲁伊说:

“如果不是祭司凯恩的意外出现,恐怕要废更多功夫才能找到树冠圣灵的位置。”说到这时,鲁伊吹散了杯子上弥漫的热气,他看着茶汤里漂浮的残渣慢慢沉到杯底,仿佛未明的前路也同样变得清晰起来:

“南希的剧场仪式进行到现在,最困难的节点已经过去了。”他说:

“如果埃德蒙德连法官这种位置都守不住的话,接下去那些分散的议员和弄臣只会守不住但是,怎么说呢。”

他的手指弹了弹杯壁,震动使得原本安静下去的碎茶叶又一次扬起在杯子里漂浮不定。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吧。”柯林说。

鲁伊看着柯林。有时候过于顺利也是一种异常。

“你有什么别的想法或打算吗?”

鲁伊想了想缓缓摇头。

也许确实有哪里不对劲,但这毕竟只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实际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只能硬着走下去。

大的路线图在十年前就已经确定,在和公国之间近乎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一切都需要提前布置。更何况现在的达纳罗风声鹤唳,满街都是秘密警探,也不允许他们收手重新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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