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的朱雪娇入组织的事宜也拉开了序幕。
“全班同学请注意了,大家分组做毕业鉴定”,雪娇话音一落,同学们分成四组。石溪竹这组由石溪竹的同坐,班干部马良做书记员,还有初建涛、曲中、关富。雪娇过来挤了一个地方坐下:
“我就参加你们这个组里吧,希望大家不要拘束”,马良在稿纸上写下了朱雪娇名字,仰头问大家:“谁先说”?
没人第一个讲话。这时,朱雪娇被敲窗示意的林兴礼叫了出去。石溪竹仰首坐直了:
“我发言,朱雪娇不仅是中学时期,小学亦如此,她能够坚持九年如一日地学习……著作,积极向上,为学校辛苦工作。”
“呵!九年如一日”,马良重复了两遍,便伏首书写:
“为学校工作”。关富也说道:
“朱雪娇同学,品学兼优,是当之无愧的组织的好女儿”,马良随念叨:
“组织的好女儿”。
石溪竹明白马良这态度分明有讽刺意味,但却不解他是嫉妒雪娇、还是雪娇有不完美的另一面;可以说关富与马良对朱雪娇都有那一层爱意。关富虽然是农村干部之家,但自觉竞争力不及五七战士子女马良,因为人家还有回城市的机会。所以一直怕有得罪马良,不利于在雪娇手下共同称臣,马良平素给人印象也是很大度的,可今天他竟一反常态,难道是因为几天后将各奔东西,而原形毕露了吗……可是,无论如何,这人还没走,怎么茶就先凉了呢?石溪竹还在思索,初建涛接着发言了:
“朱雪娇同学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优秀班干部”,关富忙补充一句:
“我同意前两名同学的意见”。
“曲中同学还没有说呢”,马良问曲中,曲中慢条斯理地说:
“大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人民万岁吗!总而言之,临毕业了,每一个同学都不应该被弄一身过错还乡吧”。
日程项目进行完了,没事做,石溪竹、初建涛、余枷与女生叶光四个新团员在一起谈友情,出乎石溪竹意料之外,唐珊珊满面春风笑着走过来:
“祝贺你四位加入共青团组织”!见唐珊珊情绪这么好,石溪竹更觉得她是含笑花了。他忙伸手擦了两下身边的椅子:
“来,坐一会儿,随便聊聊”,珊珊应声坐下。初建涛微笑地看着唐珊珊:
“我还以为你会嫉恨我们呢”。
“这怎么会呢,如果你们入团我就嫉恨,那校园里批雪娇入组织了,我还要将她吞了不成。官大一品压死人,但是官上有官,都只不过是官链上的一个环节。我虽然在班级里什么都不是,能熬到毕业了,也是人生完成了一个段落,一个解脱、不亦乐乎”!
“你说什么,有这事”?初建涛十分震惊:
“我还以为我们都是团员了,是肩头齐回杏花村了呢,确原来朱雪娇又暗渡陈仓了,扔出了一张新王牌”?
“雪娇是块料”,石溪竹赞扬:“她按这个发展速度,平生至少能升到市里去”,唐珊珊接着石溪竹的话茬:
“不过校方是要征求学生意见的,四年一已开完会了,林兴礼亲自听会,结果不算景气。这学生评议更举足轻重的当然在我们班,雪娇的原单位了”。
“哼!在一旁偷听的郎海文学生嚷了起来:
“我们团都入不上,她倒要更上一层楼啦”,全班顿时哗然了。
这时。林兴礼、曹正和朱雪娇走了进来。
原来朱雪娇不是来参加会的,是来找石溪竹的。石溪竹被雪娇叫去写最后一次校黑板报了,站好最后一班岗的。石溪竹问:“你还没告诉唐珊珊呢,以前都是我画报头和修边幅,她写正文的。”
“这个?算了,你挨点累也是最后一回,她心情不好。”
俩人走后,班级里同学们忙回自己的坐位,有一个同学嚷道:“都这份儿了,就要各奔东西了,谁怕谁呀,好坏的也是该出息的出息,不该出息的也是白挠毛儿了”。
“大家静一静”,林兴礼很不高兴地清了一下嗓儿:
“干了什么呢,也是小将向我们挑战了。雪娇同学早在中学一年级时,就开始靠近校组织了……”台下有学生说:
“这事我们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到呢”,另一个声音:
“你这样的就是想到了也是白费”。林兴礼装没听见继续讲:
“本着慎重发展,我们听听同学们的意见……”
这时,石溪竹写完了黑板报,题目为:《站好最后一班岗》。石溪竹与朱雪娇两人向自己课堂走来。此刻的教室正在“开锅”:
“我发言”,胡志站起来:“我认为朱雪娇同学,不过是我们普普通通同学中的一个,除了管制我们这么地那么地,各方面也没有什么长处和贡献,学习也不突出,不过是给学校里多跑了点腿,端端茶、倒倒水的……”,胡志见朱雪娇与石溪竹从窗口闪过,便收住了话题坐下。
“我说点”,田静站起来:“学校是温床,是和平的环境,有句话说的好,院子里遛不出千里马,温室里长不出万年松,我认为在中学里考验不出来什么……”她正讲到这里,石溪竹和朱雪娇推门进入了,但田静仍然坚持讲着:“还是毕业以后,到三大革命运动中锻炼一下再说吧”!
石溪竹被这毫不客气的气氛吓到了,他瞅了瞅胡志,又瞧了瞧田静,再看看周围那么多的人举手等着发言,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怎么了?平时他们对雪娇总是围前围后的,有说有笑亲如手足,今天怎么会突然间一个个怒不可恶,炸锅了呢?这个世界都是冰雪造物吗?哦,田静硬气敢讲话,沒人敢怎么样,姐夫是校内二把手,胡志父亲是转业军人,曾是杏花村里的第一任治保主任……
林兴礼见无赞同之声,即刻将朱雪娇叫到课堂外:“雪娇哇,大家再说什么你可要挺得住哇,我们心里有数,不然你先去校我那屋坐一会儿”。
“我听您的”。
事过境迁。班级里恢复往日的气氛,赵月环向班级宣布:“我受团支部书记朱雪娇同学委托,通知全体团员明天星期日,进城活动。四年二班团支部集体合影纪念,望大家作好准备,人员听候通知”。
初建涛扭身面向石溪竹:“这可是一生中的纪念,明天得借套好衣服穿”。石溪竹听他这一说,忧虑道:
“该不会没有我们四个新团员吧”,初建涛撂下脸来:
“如果是那样,朱雪娇就是成心的了。”胡志在一旁“嘿嘿”一笑:
“你以为你们是谁呢,是以为和她一个等级了,知足吧,我还沒熬上你们这一等级呢”。石溪竹拦阻大家:
“现在不是还没有定论呢吗”。
“不可能让你们参加,你们直到现在还不了解一个人”,唐珊珊一边画着手中的画一边说道:“不是没有理由的,你们还没有宣过誓,就不算正式团员”。
“这”,石溪竹皱眉头:“宣誓也不是一件难事呀,可以马上啊”?初建涛双目圆睁:
“我好像明白了,同学们一闹,她在校内那组织关系就不能公开宣誓完成了,要转回杏花村正式公示,所以也不让我们得好。其实同学们的鉴定是无效的。”石溪竹向大家猜想地解释:
“也许是毕业前的事太多了,她想不了那么周到,应该体量人情才是”。
“你真是这么想的”,初建涛问道。
“本来吗”,唐珊珊停下笔:“你们比我强,她比你们强,但是叫起真来都有个难处,都有一把心酸的泪。这就叫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要么满足现状,苟且偷生,要么……”她不说了,继续画着自己的画儿,大家这才注意到,她画了满纸形态各异的狼。
“是百狼图”,石溪竹问。唐珊珊没有回答,初建涛笑了:
“有百驴图、百马图,珊珊又填补了一个空白”。
“你以为不可以吗,”唐珊珊不以为然:“就你那杨柳青使得”,初建涛马上遮掩: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石溪竹的水墨画,你的油画我怎么能比呢”,说至此他抱起拳面对各位:“我是纳闷,你为什么选择画狼,而不画狗”?
“狼有什么不好,至少还保存着自己的天性。生物学中的食物链,不就是一个吞噬一个吗,在生态食物链面前,谈普度众生谈天下为公,便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了。只可以程度调整有不同而已。说狼不好,那是因为居地球统治地位的人,却偏偏被排在了狼的食谱中,而狗在人之下”。
“你的意思是狼之可爱之处,尚能一视同仁”?初建涛幽默地问着。李实过来看了一眼唐珊珊的画讲道:
“我看了,这里有狼也有狗。”唐珊珊嫣然一笑:
“我真愿和你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快活,只可怜缘分已尽。就是说不仅仅是大家已经长大了,只恐怕心眼也要多起来了。青少年那纯真的情感也要渐渐烟消云散了,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会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变得渐浙陌生起来,甚至长出了獠牙。我知道,几天以后,我将开始守候孤独,不知谁还会答理我?或者根本就没人搭理了。不知道那长夜会有多长……”
此时,石溪竹看着唐珊珊的神色淡然无光,失望痛苦,便安慰道:“我永远不会忘记,青龙冈上约我教画画的那个大洋娃娃”。
“石溪竹,说不定我或许会忘记你的,趁还没忘记之前,我还要抓紧说一句,感谢你要将自己的入团表给我填,趁我良心还没有丧尽时,表示我衷心的感谢了。得志和不得志,只不过是拉响与不拉响的炸弹之区别而已”。石溪竹凝眉思考:
“是啊,我突然发现,你变了,我还担心入团之事你会承受不了,而事实看上去你并没有在乎,对于一些事情,看得透彻,我倒放心了一点”。说到这,李实、武全贞、田静、白静波、赵月环、姜艳也都围了过来,石溪竹瞅了瞅大家,充满了深情厚意地说:
“我们已经长大成人了,希望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互相帮助,万不能互相残杀”。初建涛伸过右手“啪”握住石溪竹的手:
“那就希望你不要阻挡我前进的道路”。石溪竹并不示弱回了一句:
“如果不是旁门左道”!大家都“哈哈哈”大笑起来,石溪竹又说:“不照毕业共青团员像也罢,我们在一起同窗九年,也可以明天来他个‘学生时代留念’吗,大家看如何”?
“对呀,还是石溪竹脑筋好”,大家一齐称赞。那姜艳一听说去活动,挤到石溪竹身边,高兴地说了一句自己民族的语言:
“那欧,磨力找踏”!胡志也高兴地拟了个猴态。
沉香湾中学一九七二届的同学毕业了。他们多是退着步走出母校的大门的。石溪竹看见自己亲手写的板报留在了校园里,浮想联翩,他说出了自己的感慨:
“再见了,这段仅属于我们的峥嵘岁月”!初建涛也续上了一句:
“再见了,每一个小鲜肉的面孔”!
接下来,杏花村的同学都都肩并肩地回望校门,抒情自己的感慨:
“再见了,漫长的沉默”,白静波。
“再见了,不易醒的梦”,田静。
“再见了,少年的稚气”,姜艳。
“再见了,蒲公英母亲”,李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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