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高粱杆后面的狗三,忍不住在心里怒骂魏东来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那匹枣红马可是老东家最最珍贵的宝贝了!按情理上讲老东家也不是斤斤计较的吝啬人,要不自个儿又怎能背井离乡的跟随了这么多年!虽苦点累点,这个年月谁家比谁家的光景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可不能便宜了这伙杂碎!”狗三一想到自己病怏怏的老娘窝在病床上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东家给的呢?虽然自个儿也付出了劳动,但东家又何曾亏待过自个儿?这件事,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土匪恶霸就在眼前晃悠,又怎能放过呢!

远处传来了隐隐的鸡鸣声,零零散散的响起一阵子狗叫。还在显摆着的魏东来一宁神正吆喝着一帮喽啰起身赶紧离开,情急之下的狗三顺手在石链上摸了块坚硬的石头跳了出来。冲着一帮蟊贼大喝一声道:“土匪,哪里跑!”

众人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的不轻,麻包还没抗起来,顺势又咕咚一声趴在了地上,胆战心惊不敢作声。

魏东来可不是怕事的主,借着朦胧的夜色,从麻包后头伸出脖子往外瞅。

“好汉,有话咱好好说,不要冲动!”明显的压低了声音。

明晃晃的枪口冒着寒光正对准了狗三,面对着一群豺狼的狗三显得是多么的孤单无助啊!

“三......三......三姨太!伙计们......都把家伙拿好喽!”狗三灵机一动,冲着远处的高粱地吼了两声,虽强作镇静,毕竟是诓人的鬼话,自个儿心里也没有底气,结巴着,并不因为是寒冷!

听这般话,魏东来的枪口移开了麻袋,脑袋又缩到了后面去。

“哥,看来哥儿几个这百八十斤身子骨今黑个要撂在这河滩地里了!”黄贵仁瑟抖着盯着魏东来。

“怕个球,怂包蛋子!”魏东来靠在沉甸甸的麻包后面,面朝天,一面往枪膛里压着火药,一面责备着。

“稀屎拉到裤裆里,是祸躲不过!”魏东来嘴里嘟囔着,瞥了一眼黄贵仁骂了声“怂包蛋子”一转身又将枪口对准了挺立着的狗三。

“对面是哪个?”魏东来压着声音传话。

狗三哪敢吱声,就在刚才心头一热那股二杆子气儿一冲上头脑,跳了出来的一瞬间。面对黑乌乌的枪管子,早都六神无主,站在瑟瑟的山风里,双腿发软,只待那枪声一响。“吧唧”应声倒下,倒在那丢人显眼的石头滩里,于是后人就会代代相传告诫孩子,晚上千万别出没在石头滩里,因为有个叫做狗三的长工吃着主家的饭,砸着主家的碗,半夜偷地瓜,兵被看家护院的一枪给崩在了石头滩里......想到这里,狗三恨不得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自作孽不可活,好好地偷个地瓜,也被这瓜娃子给弄砸了,自个儿争抢着把自个儿送到了枪口上......

“再不说话,开枪了!”魏东来显然没了耐性,但听闻这黑影叫了声三姨太,喊了声伙计们。哪里能想到前面威风凛凛的站着的是个憨货狗三,并且这憨货儿还单枪匹马。尽管子弹已经上了膛,扣着扳机的手指也忍不住开始微微发抖。

常言道,饿虎挡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的是不要命的。魏东来仗着练家子能把个大刀片子舞的呼呼作响的身份在乡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口口声声要剁了这个,灭了那个的,而真真的当这一坨烂肉摆在面前的时候,自个儿先怂了。

最怕的就是这样默不作声的憨憨,不知道身份,看不清眉眼的憨货。

魏东来不敢轻易冒险,寻思了半天,一回头见黄贵仁几个都捂着个脑袋瓜子蜷缩着,嘴角上下抖了一抖吼了声“撒丫子了!”自个儿先提了枪猛驴冲坡般的朝着老洼涧方向狂奔而去,这一声喊得狗三也回过神来,正被那乌漆漆的枪管子吓得六神无主的狗三一听到“撒丫子喽”也跟着野猪窜出了山林子一般窜出去越过麻布袋子,朝着五龙山方向仓皇逃窜,黄桂仁等更是夸张像撞见了鬼一样,鬼哭狼嚎的步着大哥魏东来的后尘穷追着一路哭爹喊娘。

黎明前的石头滩,正东面十字山顶一颗耀眼的启明星高高的悬浮着,五龙山隐隐的露出凶恶的石壁,鸡子山锥形的轮廓在密不透风的松柏勾勒下格外的清晰开阔。昨夜的山风嘲笑着今晨的朝露,山还是那样的山,至于人儿,其实贫穷和苦难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了生计把原本平稳的步子顷刻间跨的那么神速,那么大......

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必然会失去原本不该失去的失去……

当火红的太阳在乱糟糟的鸡鸣声中升起来的时候,先是枣红马回来了!伙计们正手忙脚乱的给正在闹腾着的满仓找他爹狗三时,魏东来睡眼惺忪的从后院走了进来,还是凶巴巴的模样,身边的一众跟随前呼后拥着仿佛要找了这一帮泥腿子拼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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