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说起劲儿了不是!隔墙有耳!”花二蹭一声站起来,去拉沈银,作势不听了。

沈银只得住了口,听说花三和阿巍待不下去了,便要去前殿,刚想拉花二一块离开,后者一滞。

“我……想在这儿……待会儿。”花二轻道。

沈银并未觉不妥,嘱花二再帮她除除虫,自己就要离开,又忽听得身后花二一声。

“阿银!这些花儿……叫六出。”

沈银一顿:“六出花?似乎听过,好像只是民间乡野的小花,不是甚富贵品。不过,二妹妹怎么会知道?”

花二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劝她:“你快些回去罢。花三和阿巍得闹起来了。”

沈银道也是,遂不再多想,掸了掸花泥,便告辞离去。

花二看着那倩影消失,目光转回了几盆小花儿。

她怎么知道?

她当然知道。

因为那就是她的花儿。

是她,给他的花儿。

……

他总叫她花儿,她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是这帝宫里唯一的花儿啊。

那时他笑,不愿多解释,只一声声把花儿唤得温柔。

她不懂,明明宫里牡丹芍药,占尽人间春,永远绽放,永远不败,为什么说她才是唯一的花儿呢。

然而既然他唤她花儿,她以为他是喜欢花儿的。宫里的富贵花他说又不是“花儿”,那就自己给他种些花儿吧。

于是她不知从哪里挖了颗花种子,找了个盆,亲手为他种下,天天当宝贝似的养着。

她不会学宫人,花将衰时拿剪子剪了,也不懂什么叫花败不吉利,只是任那些花儿肆意地生长着。

第一朵花开时,她甩着小短腿,奋力跑去给他看,他笑。

第一朵花落时,她也跟发现大稀奇似的,捧给他看,他也是笑。

她开心得像个傻子:“……喜欢这些花儿么?”

“……喜欢……”他笑意幽微。

后来,看花的人不在了,养花的人也不在了。

剩下的,只有这段记忆。

还有名字。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这种花儿,叫六出。

花语是,重逢。

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

良久,花二从花圃里出来,春风拂脸,煦煦,她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

估摸着天色,她开始往前殿回,可没走两步,她发现身后一串泥脚印,印在干净的宫道上,格外扎眼。

原来是自己的绣鞋底,腻了层六出花的花泥。

“哎呀,那不是进宫为沈大姑娘侍疾的下民么?好没规矩,宫道都被她踩脏了。”

“倒霉,我得撵着她重扫一遍,要是被姑姑发现这串泥脚印,我便得挨打了。

路过的宫女宫侍,怨怨地觑着花二,议论纷纷。

花二脸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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