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天变一时。草帘外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

寸言轻掸着身上的雨珠,在叶轻飘身旁坐下:“好几个时辰过去了,这么点问题还没想明白?”

“它和我之前对人的看法不太一样。”本来还挺硬气的,计划着要如何不再被别人骂得这样一句话都还不了嘴,现在张口却哽咽得很是委屈。

“所以现在你心里很抗拒这些不一样?”

寸言一句话正说到叶轻飘的心坎上,一大滴眼泪掉了下来,鼻涕也拖得老长。

“一开始你抗拒,那是因为伤了你的自尊。现在掉过眼泪后你突然觉得自己很脆弱,没有办法和勇气承担这些生活里遇见的不如意,更没有能力面对前方那些未知的事情,你退缩继而想念你的母亲?”寸言浑然不觉自己从未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

本来叶轻飘还在尽量死撑,被他这么一说,现在根本就变得泣不成声,脑袋埋在双腿上的肘间,肩膀随着啜泣剧烈起伏着,嘴里说着一些含混不清的词。

但是寸言听懂了,那大概先是浑着说会机关算尽有什么了不起,有点钱有什么了不起,再接着好像在说篱酿怎么办啊,六四怎么办啊,啊哇哇哇……

后来哭着嚎着的也就那么几句话,寸言开始以她同样的姿势把腿并到木椅上,望着帘外天空那些斜线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轻飘的哭声渐渐没了,换成了使劲吸鼻涕的声音,她抬起头眯开肿得只剩两条缝的眼睛看到寸言还在自己旁边坐着。

散乱的头发一缕一缕被她的鼻涕眼泪口水混成的液体黏得满脸都是,一双眼皮上两个鼓包亮堂堂的都快高过眉毛了,白皙的两颊还挂着几滴泪珠,一根根眉毛也在眼泪浸泡后被手肘压得四处散开贴在皮肤上。

“那些好吃的是不是都被你们吃光了?”眼角的泪还没擦干,叶轻飘死劲撑开沉重的厚眼皮看着寸言。

看到她的样子本来就已经很是惊讶了,从来不知道人痛哭过后是这样的,可是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寸言还真没法立马反转心情。

正吃惊地盯着她看还没来得及回神的寸言尴尬地顺口回答说:“哦,他们给你留了,但是我给你做了更好吃的。”

他扭转身体从自己的另一侧端出一个托盘放在自己和叶轻飘之间的空处。摆好了,叶轻飘才看到那是小炉子上的一个汤锅,锅里的汤还“咕嘟嘟”冒着泡,托盘里配了几盘菜,数量不多,但都是她爱吃的,当然肉是最少不了的。

叶轻飘胸口忽然猛烈地抽泣一下,然后问道:“这是卷堆做的?”

“我做的,我家乡的味道,你尝尝。”寸言微笑着帮她把已经熟了的几片肉夹到碗里递给她。

她胸前再次剧烈地抽泣了一下,抽泣得连肩膀都不自觉地跟着耸了好几下,却浑然不知地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抹开贴在脸上的头发,接过碗筷吃起来。

“好暖和!”几片肉吃下去,叶轻飘已经眉开眼笑地自己去动手煮喜欢吃的菜:“没想到你还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错。”

“更云为什么会做好吃的饭菜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卷堆和我一样都是希望任何时候离开家人我们都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寸言无心且文不对题的一句话,叶轻飘却听进去了,举着筷子思忖了一会儿又开始埋首默默地吃起来。

有一点寸言留意很久,叶轻飘从不剩菜,这一顿也是。这个姑娘身上有很多被父母宠爱过的地方,但又有很多地方显示着她没有被娇生惯养过,甚至她以前的生活应该是艰苦朴素的。

虽然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要用那种一贯的判断方式去企图摸清她的背景,但却总是不停地会有新的蛛丝马迹让他无法不去关注到她。

“把你的那个银子藏起来,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在人前暴露的!”寸言递过一个只够装那块小银子的布囊。

叶轻飘接过布囊,那是用一根鱼线穿成的小口袋,粗糙但是结实。和一般衣服布料差别不大。

“收拾好碗筷,茱萸在外面等你!”寸言突然变回他平常的样子,抖抖衣袖起身离去。

“啊?”

“那个茱萸身上有那么多可疑的地方,何况我们明明已经和这里的事情不相关了,不该让飘飘去的,或者至少应该让苏桂一块儿!”更云在一桌子人面前转悠着。

“对呀,早知道跟她一起去我就不会这么无聊了。”苏桂慵懒地把自己蜷缩进软垫里。

卷堆手中的书卷换了一扎新的,轻叹一口气用右手食指的关节重重地环形揉按着脑袋两边。寸言也对着一整桌未排完的阵法陷入沉思。

更云一眼扫过各顾各的三人,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只有自己才跟飘飘真的那么熟,会真心在意对方的死活。

这么一想,他突然心下一横旋身欲出去寻找叶轻飘,不料脚尖还未碰到想要借力的那片树叶,一个方形木块突然飞至,将那片叶子打得向下一沉,脚下要踩的那片叶子高度骤降,更云转而用另一只脚把那木块一脚踢回寸言处。

木块“当”一声落在寸言阵法中正苦思不得其法的位置,他眉头一展,忽觉豁然开朗。

“始料未及,佩服!”寸言起身第一次对更云拱手施礼,倒弄得更云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突然变得这么一本正经,卷堆也不禁朝寸言的阵法看去,虽然不太懂,但还是同样地对更云刮目相看:

“还以为你只是四肢发达些,没想到啊没想到……”

“呃,碰巧而已!”更云说着转身又要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