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说什么,聂怀一个转身又跳进了皇城里,踩着风一样的往朝会大殿里跑。
王初没在宫里,路上几队禁卫军根本拦不住聂怀,连追都追不上,到了大殿之前,聂怀开门钻进去,一旁的方角探出头来,挥手示意禁卫军退下,皇宫这才安静下来。
大殿灯火昏暗,穿着德宗帝衣服的席玉显得苍老了不少,周围还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聂怀立时想起,自己中午那一脚,正踹在席玉伤口上,伤口肯定裂开了。
觉得很抱歉,聂怀走过去做在德宗帝刚刚坐过的垫子上,旁边一个小桌案,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一盘小点心。
相坐无言,席玉在等,他便真的回来了。
沉默了许久,席玉终于开口,说:“对不起。”
聂怀坐着低着头,对于救了他的命的席玉,许多话聂怀说不出口,满腔的疑问怒火化作三个字:“为什么?”
席玉:“我知道长命锁对你来说,比性命都重要。
但对于我来说,那东西不过是一个念想,远远没有我兄弟的命重要……”
大殿安静,烛火跳跃,映照的人暖黄的脸,略微摇晃的影子,还有那看不见的心……
“你或许记得,村子里来了个鞋匠,每天编草鞋去县城里卖,晚上在回来。
有一次,聂怀说,他曾经在村长那里打听长命锁的事儿,村长当然不知道。
我听了那话,就说给钱倒是好事,但咱村子里哪有那样富贵命的人?
这事儿就过去了,那个鞋匠一住就是好几年。
后来爹娘也知道了,说有那长命锁能给一百两银子,咱家能够咱家无忧无虑过一辈子的。
我还是没说,直到后来,你发烧了,高烧不退。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的时候,你烧得连水都喝不进去了……”
席玉摸了一把脸,继续说:“我怎么办?看着你死,还是救活了你,让你找我拼命?
我选拼命,你再恨我也好,让我重新选我还这么干!
那个鞋匠打晕了我,不知道将我送去了哪里。
有人问我,长生锁是不是我的,我说不是,他们就打我,把我扔进水里打算淹死我。
咱家旁边就一条河,整个夏天都是在河里过的,还怕这个?
我憋了气装死,趁着他们不注意逃走。
但是没跑了,被抓回来,还是问那东西是不是我的。
我怕再被打,也怕他们回去找你,就承认那东西是我的。
没想到他们直接拿刀砍过来,我跑啊,还好我快要当兵去了,被聂怀拉着训练了一阵子。
撞到几个人我就跑了,跑到什么地方,我不认得。
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跑。
后来还是被人抓住了,当时是王初救了我。
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一个华贵的大人物过来,还是拿着那东西问,是不是我的。
我被打怕了,就点头。
他就说我是他儿子。
我…………”
席玉低着头,哽咽起来,泪水落下来,一把摸干净了继续说:“我立马说那东西不是我的,是我兄弟的。
但是他不信。
后面的人也跟着附和,说这孩子被吓傻了。
在后来便是投毒,暗杀,陷害,说我结交大臣。
总之,就是要我死。
我要是死了,这辈子就回不去了,这声对不起这辈子都说不出来了。
我学文,习武,一刻都不肯松懈,几年的功夫,成了人们口中贤德的舜亲王。
这下有实力了,有了人脉,我去查,找人去东源找。
呵呵呵…………
杨家村的人居然在瘟疫中…………死绝了。”
席玉自嘲的笑着,又像无声的哭泣。
“我以为自己就一个人了,没有亲人。
淮铭阁的萧重找上我,说杨家村曾经有三人从军,其中一个人叫聂怀的,还做了东源的将军,打仗打出来的。
他说聂怀字青山,相熟的人都称他小九。
我半信半疑,直到萧重给了我你的画像,才确定,聂怀就是你。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设计,你中计。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终于不再是…………一棵世间飘零的无根浮萍。
你居然又在容山失踪了!”
席玉看聂怀的眼神怒气横生。
“我操持政务,将所有事情都料理妥当,再将这身份还给你,
你却失踪,不见人了?
你故意的!”
聂怀立马摇头,受气弟弟一样的小声问:“你怎么不早说?”
席玉怒急,怼言:“早说?早说你就是设计混淆皇家血脉,欺君瞒上,是诛九族的大罪!
怎么跟你说?
你以为吕程是干什么的?
王初又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我和你串通好的!”
过往的事,到底怎么算?
席玉:“最终,这笔债,是还不清了。”
“切!”聂怀带着痛苦酸涩笑了,说:“那次,就是我高烧那次,不知到谁给咱家院子扔了一袋碎银子。
爹娘就拿着银子去县城找最好的大夫,但银子不够,爹娘就下跪磕头,大夫才肯开了药。
呵呵呵…………
喝了药……我就好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聂怀摸了一把脸,湿乎乎的,吸了一口气,说:“债,说得好像我能还……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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