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阳住的街区大多数房子是出租给学生们住,不似周边其他街区居民早早就把整栋屋子连花园挂红摆绿亮灯地布置起来。在这显得有些冷清缺少气氛的房子里,圣诞节在路上踯躅将近,欣阳习惯了程成每日越发早出晚归,想趁着节日大赚一笔。

程成对赚钱越来越痴迷,偶尔在睡觉前能见一面,程成爱说的也只是今天拿了多少小费,有次竟收到10张崭新的20美刀钞票,这个面值因为已经停印而有了收藏价值,程成一面得意于200美元的小费,一面遗憾于不舍得将收藏品存进银行,类似于并没有产生实际的现金。

圣诞假期有十多天,欣阳琢磨着自己一个人该如何打发,是不是约几个同学驾车去去感恩节没去成的黄石公园。她一直想等有个跟自己亲密的人一起去旅行,可是程成这样忙,等到毕业她也等不到了,只得有了降低要求的想法。

她没有心思去问时辉的建议,过往爱在电话里问,不过是依恋的小小延伸,听见时辉为他的生活安排操心,不管是不是胡说八道瞎指挥,多少也有点满足感。但而今只能得到“你自己决定吧”这样的时辉自以为是进步了的官话,还有什么可问的呢,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上次时辉跟同事吵了个架,就轰轰烈烈地闹旷工玩失踪,带累所有还有点在乎他的人鸡飞狗跳,更过头的是始终没主动给欣阳打个电话说情况,当然他可能也没跟他爸妈和妹妹说什么,欣阳只能这样宽慰自己。在时辉电话一直关机打不通的情况下,她只在2天后收到时辉的QQ信息,说他自己没事,过几天会回去上班。爱上不上,欣阳怒不可遏地扣上了电脑,大白天里觉得眼前满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接下去多少天也不愿再打电话。

难得的休息日,欣阳懒懒地起了床,走至暖气片旁,翻了翻上面程成用报纸包着的玫瑰花,已经干了有八九分了。程成爱钱如命,却没放弃买花的小奢侈,久不久会带一把玫瑰花回来,插在瓶子里每日换水,还要在花瓣上都喷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滋养它们。等到花朵实在衰败了,也舍不得扔,一张报纸裹了放在暖气片上,过不了几天,那些花就会神奇地变成颜色依然美丽的干花。程成用个玻璃瓶子把这些花瓣收好,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时时欣赏并且自诩这比黛玉葬花高明太多。程成的性格跟黛玉八杆子打不着,却很愿意将黛玉引为同道中人。

欣阳见过程成好不容易才肯拿出来的跟男朋友的合影,那人冷漠得像北极熊的栖息地,并无半点像贾宝玉。固然很帅,且帅得很脸熟。欣阳突然想到程成不愿提及的丁蓓蓓,调动起对当年学校八卦有限的认知,一番推演后方才恍然大悟,只是纳闷于程成对于恋情的讳莫如深,仿佛并不能理直气壮地将那人当作男朋友。

正翻着干玫瑰花,电话响了,快递公司说是一个必须本人签收的邮件,欣阳跑下楼去,是一个时辉寄来的EMS,A4大的文件袋里薄薄地似乎没有多少东西。欣阳签收毕,一个转身便迫不及待地将封口条拉开,伸手进去摸到2张纸,她把纸掏出来,竟随着纸飘出2张绿色的钞票。

欣阳被唬了一跳,连忙一边合紧文件袋,一面俯下身去抓钞票,还好并没有风来跟她抢钱,她顺利地将两张百元面值的美元捡回手中。抓紧钞票,她小心地将大信封打开一点,瞥见里面还有很多张绿油油的纸片,心里跳了一下,除了时辉,再没别人敢这样寄钱了。

可惜时辉并不是无端端给她空投救济,他随钞票附赠了一封简短的信:

“欣阳,这次的事情让你担惊受怕了,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并且觉得我没出息吧。我现在确实心里挺乱的,也很想你,我知道美国圣诞节有很长的假期,希望你能回来一趟,这些钱应该够买机票了,我不太知道怎么买国际机票,你在那边买方便一些。等着你。”

这才是时辉情书的真实水平,尽管比抄来的逊色太多,却更有了真人的气味,如同有个时辉在纸上,垂头丧气地跟她说话。欣阳把这百来个字翻来翻去看了几遍,仿佛一块肉反复咀嚼到没味儿了才放下搁在一边。回不回国这决定没啥难做,但她之前竟并未将此作为假期选项。她的签证是半年内两次入境,凑巧地也还没有过期。

欣阳等到晚上却并没有等到时辉一个更能显示诚意的电话,电话铃响的时候她一阵心跳加快,接通了原来是姐姐欣平。

欣平心灵感应到她的失望,调侃说:“时辉没给你打电话啊,他可是给我打了好多电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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