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府回来以后,沐烟雨还是消沉了几日,不单为林长逸的话,也因为自身在这场感情里为失败者的挫败感。若是失败是因自身不够优秀也好,而她却还未争取过就已失败了,她甚至来不及弄明白她的逸哥哥到底为何不曾对她动心。
仍是如蒸笼般炙热的天,日头如高悬的巨大火炉,炙烤着十陵府大大小小的街道,路上的行人丢了魂儿般甩着腿脚往前,树上的蝉嘶哑着嗓子叫嚣着。
沐烟雨坐在荷苑的回廊栏台上,脑袋枕着一只手臂趴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懒洋洋地往池塘里扔着鱼食。只见一双红尾鲤鱼齐齐游过来,张合着嘴巴似要她赶快喂食,沐烟雨心下懊恼,怎的连鱼儿也是成双成对的模样,是朝她炫耀么?
索性一把扔了鱼食,任由塘里的鱼群一拥而上过来疯抢。
她转头唤玉儿,玉儿急急跑过来询问,“姑娘如何这样着急唤我?”
她垂头,泄气般说,“我心中实在烦闷,但不知如何排解。”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样闷热的天,出去也无甚好玩处。”
玉儿想了想,“不如我们去吃冷元子吧,吃了冰,凉快些,姑娘兴许会松快些。”
沐烟雨叹口气,“上次就是吃冰元子碰着了他们。”
玉儿意识到自己出错了主意,“或者我们去明湖泛舟?湖面有风,凉快!”
沐烟雨抬起头来吸吸鼻子,压回眼眶的泪,腾一下站起来,“好!咱们就去泛舟!”
说罢,两人便往大门走,将行至照壁时,就被坐在堂屋喝茶的沐夫人叫住了。
“你二人走的这样急,是要做什么去?”
沐烟雨迟疑回头,“母亲你今日为何未午休?天这样热。”
“是啊,天这样热,你们主仆二人怎不午休要往外跑?”
玉儿忙低头认错,“夫人,是玉儿嫌这天太热,便央了姑娘带我去明湖泛舟乘凉去。”
沐夫人端着茶杯吹吹浮茶,“你哪里有这胆子,罢了,你陪烟儿去散散心也好,免得在家憋出病来。”
玉儿据了礼道,“谢夫人。”
沐烟雨也道,“谢过母亲,那我便与玉儿去了。”
沐夫人急忙道,“哎,待喝碗莲藕汤再去,省得中了暑气。”然后吩咐下人端来两碗莲藕汤。
二人相视一笑,忙喝了莲藕汤便出了门去。
明湖畔,人熙攘。
船夫们争先恐后的邀岸边人上自己的船,沐烟雨拉了玉儿去了一个人较少处,找了一艘虽小但船夫话少且眉目慈善的老船夫的游船坐了上去。
沐烟雨好奇道,“老伯,为何旁人都争相拉客,而你如此淡然?”
老伯哈哈笑了,答到,“姑娘,这坐船人也是有缘人,既愿上老夫的船,那他便是老夫的有缘人,我划船也划得开心些。”
玉儿不明所以道,“老伯你这人真是古怪,生意就是要叫卖才做的好,你这样做生意,一天能赚多少,怕不是够不了一日吃喝所用。”
船夫边划船边回头道,“姑娘,老夫已近古稀,早已不在乎能否赚钱,再说每日总有如这位姑娘一样的有缘人会看上我的船的。”
沐烟雨又问,“老伯既已这般年纪,何不回家歇息了,还要出来劳累?”
船夫捋捋花白的胡须,道,“闲不住啊,还是出来瞧瞧这世间百态,方觉活的有意义些。”
沐烟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船夫笑笑,“姑娘你日后便明白了。”他又用力撑了两下船,“此时尚有些热,待去了湖心,有风,便会凉爽的多。”
玉儿拍拍手道,“那可是好,这天气实在骇人,中了暑气可不得了。”
船夫指指船上的小桌,“这桌下有绿豆汤,喝点消消暑。”
玉儿惊喜道,“老伯既有绿豆汤还藏着,怕人瞧见偷喝了?”
船夫被风霜雕刻的皱纹满布的脸刹时盛满了笑意,“这是我老婆子清晨天还未亮便起身帮我熬的,轻易不愿给人喝。”
沐烟雨读出了他眼中的情,“老伯真是幸福,那我们便少喝点罢。”
船至湖心,果真有凉爽的风吹来,湖面随风微皱起涟漪,见着开阔平坦的湖面,沐烟雨心中的愁绪刹时被吹走了大半。
管他什么青梅竹马爱而不得呢,天下男儿何其多,我沐烟雨岂遇不到别的好男儿么?
这么想着,心也舒坦了许多。
许久未有过好觉的沐烟雨这时困意绵绵袭来,清风徐来,她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便倚着船栏睡着了。玉儿见她睡着了便也不再言语,与老伯都静静地享受着湖光水色。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船已划了个来回,沐烟雨却还睡着。船行至岸边,玉儿想将她唤醒,船夫却悄声说,“看这姑娘许久未睡好过了,让她好好休息吧,老夫不着急拉旁人。”
玉儿感激地连连道谢。
忽地岸边有争吵声起,玉儿探出头望起究竟却无果,嘈杂声处已裹了满满几层人。
不一会儿,闹嚷声渐大,沐烟雨被惊醒,见船已靠岸,她便知自己恐怕睡了许久。命玉儿掏出了两倍的银两付给船夫,他却说什么也不肯收。
沐烟雨道,“老伯,我已霸占你的船只几个时辰了,这天色都见晚了。”
船夫摆摆手,“老夫我划船只为乐趣不为钱财,姑娘今日坐我船觉得开心,他日再来便可,实属不用这许多银两,即便我拿回去了,我家老婆子也会差我送还给姑娘,你就当行行好,不让我多跑一趟来寻姑娘。”说完便爽朗的哈哈大笑了。
沐烟雨也被船夫的笑声感染,觉得心底格外轻快,便说,“那我只多留一两,劳烦老伯明日多带些绿豆汤。”
船夫摇摇头,“你这是想着法子多付我钱,罢了罢了,明日我还在这里等着姑娘,你若不来喝绿豆汤,老夫便不回家。”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沐烟雨眼睛弯弯的,调皮道,“小女儿一言,驷马难追,明日我必定来!”
老伯点点头。
二人出船上了岸,发现争吵声依旧,便上前想去一瞧究竟。但人群层层叠叠,饶是踮起脚也瞧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玉儿便拉住一位刚从人群里钻出来的大婶,问她,“大婶,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闹嚷?”
大婶又是摇头又是急得拍手,“哎呀,作孽啊,不知是哪家姑娘的老子不争气,竟欠了东市李六郎的银子,现今要拉她卖进窑子里抵债呢!”
沐烟雨听了气的咬牙切齿,“怎如此荒唐无理,她老子欠的钱就让她老子还去,卖人家女儿做什么!”
大婶愁着脸叹口气,“素来父债子偿,她老子既还不起,拉她抵债也不无道理,只是可惜了这姑娘,还长的眉清目秀的,要是真被卖进了窑子,那可就……唉……”
沐烟雨气急败坏道,“凭什么她老子作的死要女儿来偿还?”她拼命想要拨开人群,“这事不能不管!”
大婶在身后拉住她,“哎呀姑娘,这李六郎可惹不得,他是东市出了名的恶霸呀!”
玉儿一听,赶忙拉住沐烟雨,“姑娘,那这事可管不得啊!咱们别管了,去报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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