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于良佑见到萧子风将糕点推给他,揶揄道:“这是那个等你等成老姑婆的人给你的赔礼。”

萧子风瞪眼道:“休要胡说。”

于良佑嘿嘿地笑:“本来要给你送去的,可想着即使送去了,反而给惹说不清的麻烦。所以放在儿等你来。”

他见萧子风不接又推了推嫌弃道:“快拿走。”

“还拿给我作甚?直接扔了便是。”

于良佑不是不知道府中的规矩,只叹气道:“人家口口声声要让我把这点心交到你手上,说再不纠缠于你,望你能宽宥。我既应下了怎能失信,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萧子风道:“有什么宽宥不宽宥的,她能回乡好好过日子便成。”

“嗯,自是比不上你过的好日子。”于良佑笑眯眯。

萧子风微黑的脸庞有些发红,破天荒地有些扭捏。

“哟,萧哥哥,这火中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如何?”于良佑一张老脸笑得猥琐,“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好意思脸红?你筹谋了许久,就等着寻个机会带人远走高飞,如今得偿所愿,倒脸红起来了。你说你那几间讨媳妇的瓦房都盖了几年了?五年?七年?更早?”

萧子风红着脸道:“原不想这么快就带她出来,只大火那日事发突然,圣上已对她没了耐心,一而再的出手势必要了她的命,遂借着大火干脆死遁了。倒带累了兄弟们一起来这里过苦日子。”

“铁甲卫乃先皇亲手所创的精兵,是用来保家卫国,不是用来排除异已做那暗杀行刺勾当的。兄弟们都一腔热血,宁愿守在北疆,也不要去那楚都为人用作杀手。”于良佑顿了顿道,“再者那位上之人连个小公主都容不下,岂会容下先皇的亲兵?大火那夜禁卫军可是痛下杀手,若不是你及时赶来,留在府里的公主及兄弟们怕是活不了。幸而咱们还有北疆这一退路,反而是逃出升天,自在了。”

两人这么说着,三子推门进来,用力地嗅了嗅,“什么味?”见了桌上的糕点,打开一看:“哟,哪来的糕点?”

于良佑笑道:“快盖上,这是独给萧大哥的。”

三子合上盖子。

萧子风眼睛一亮:“我好像见着了牛乳糕。”

这牛乳糕制作工艺繁杂,用料又十分的考究,会做的人不多,尤其是在北疆封阳这样偏僻之地。

萧子风低头瞧了瞧盒子,“品香斋”三个字颇大,问:“品香斋在那儿?”

三子道:“好像就在前面那条街的街口附近。这品香斋才开了个把月,听说味道还不错。”

萧子风放下盒子起身道:“我去瞧瞧。”

品香斋柜上起了争执。

一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面红耳赤地与铺中的老妇人争执。

“这糕甜的发齁,都把娃儿呛着了。”

老妇人抬眼,见孩子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辩道:“娃儿许是吹了风不适才哭的……。”

妇人见她不认账,一包糕点放在了柜上,“你自己尝尝!”

老妇人有些尴尬,却仍打开拾起一小块放进了嘴里。片刻便皱紧了眉,喝了一大口白水才将口中的糕点咽下。

“这回总不能再抵赖吧。”妇人道。

品香斋新开,在这明明是自家糕点有问题的情况下,自是不敢得罪了顾客,砸了招牌,老妇人忙道:“今日这牛乳糕许是放多了蜂蜜,出了岔,店里这就给娘子退钱赔礼。”

说着赶紧取出一盒荷花糕,一并把乳糕的钱退了,又赔上了诸多好话。

妇人这才消了气,抱着娃儿走了。

老妇人打发了人,心下松了口气,刚要回头训制糕的师父,店里又打帘进来一人,浓眉大眼,十分英武,问:“店家,可还有牛乳糕?”

老妇人为难:“牛乳糕不好做,今日的已没有了,需得再三日后才得出来。”

萧子风道:“刚才才位大姐不是退了一包?”

老妇人道:“那是做坏了的,可不敢拿给大爷。”

萧子风道:“无妨,按刚才那样的来三包。”想到那人嗜甜,他眉角眼梢都带了柔色。

老妇人笑道:“哪有三包,小店三日才得做出一笼共二包。大爷要便送与大爷。”

老妇人将退回的牛乳糕重新包好后,又将店中余下的悉数包了,递给萧子风。

萧子风要给银钱,老妇人拒不愿收。他便直接将碎银扔在柜上,走了。

当夜,更深露重。

萧子风驾着马车停在了品香斋门口。

“嗄”地一声急刹,在寂静长夜中分外刺耳。

萧子风跃下马,才要砸门,门突兀地开了,垂目一看,怎能不认识,“柱子!”

心下顿时明了,声音低沉,怒意滔天:“拿解药来!”

柱子躬身,并不敢抬头看人,小声说道:“这乃五日散,五日后必会肠穿肚烂而亡。”

萧子风拎起柱子,拳头上青经凸起,压着嗓子问:“他人呢?拿解药来!”

柱子抖如筛糠,“解药在主子那儿,他在溯燕凉城等着。”

萧子风目如铜铃,话语间有不自知的颤声:“他想干什么?”

柱子抬眸:“萧爷,你明白的,主子不过是想要人。”

萧子风一把将人掼在地上,沉声道:“他当日能走掉,便不该再找回来!”

说完便要打马离去。

柱子扑上前,死死拖住他的腿脚,泪流满面:“萧爷,主子费劲心机弄了这一出,这世上便除了他那儿不会再有第二颗解药。五日散中毒后只有五日性命,此去凉城正好四日行程,而如今己算第二日了,萧爷得赶快上路才行。”

柱子抬手递上通关文书,萧子风赤红着眼扭头不接。

“萧爷,你与主子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思你是最明白不过的。以前他未曾好好相待于公主,有负气的原因,但更是怕楚皇疑了公主于公主不利。那日在日夕院发现公主重伤,他是让奴才去唤府中大夫的,可奴才为了能顺利出城,私下违了旨意。后来洪先生去纵火,他更是毫不知情。这些事主子直到一年后见到福宁才知晓,知晓的那一刻当场就吐血昏厥了。人人都道公主故去了,可他不信,数年来一直在寻找,如今找着了……萧爷,你知道的,他那个人,一旦寻到了,宁愿一起死也不会放手的了。”

柱子一席话毕,萧子风直眼僵立,手脚俱凉。

一声低低地吟痛声从车中传出,“萧哥哥……”。

萧子风警醒,快步撂开帘子,车中的人儿面色如雪,蜷曲于车内,已痛得昏沉。

心如刀绞,萧子风眼眶泛潮,伸手摸了摸福安的头,“别怕,很快有解药了。”

柱子泪水肆溢,终究是最心软不过的人。

凉城是溯燕一边境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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