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扶起枝枝,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枝枝,我只是突然感慨,养孩子不容易,我也不稀罕养。”

“还说你不稀罕,我看你呀就是嘴硬,你对哪个孩子都一般好,就是对自己不好。”枝枝摇头,给裴玉欢端来茶水,“夫人,外头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裴玉欢点头,缓慢的站起身,身上乏累,“枝枝,假若你有机会报仇,你会怎么做?”

“我会抽她的筋骨扒她的皮肉,吃了她的心喝了她的血!”枝枝咬咬牙,说道。

枝枝的命是秦子艾救的,她也是个苦命人。原本叫范雨诗,是家里的长女,自幼丧母,后有的继母,家庭本来还算富裕,生了四个弟弟之后就揭不开锅,于是有了卖女这么一出。

恭亲王府每隔半月都会挑选一批新人入府进行培训,当日秦子艾日常去骑射,路过看到一个姑娘被管教的姑姑用鞭子抽打,她便走过去救下了这个姑娘。

问了原委是管教的姑姑想偷懒让范雨诗去盯着蒸煮的药,范雨诗打了个盹然后这药就煎糊了,就被打了。

原本也是活该,可奈何秦子艾就看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跟恭亲王要她伺候自己,一天之间,枝枝的身份立刻涨了。原先打她的妈妈也争着巴结她。

不过,枝枝一直很争气,自己也有眼力价,和秦子艾相处的十分融洽,又没有破坏主仆关系。更加受到秦子艾的重用,连出嫁都当了陪嫁丫头。

这也是秦子艾一辈子的心腹。至于名字,是嫁到肖府,因为肖老夫人原名俞施,撞名了,就改为枝枝。

那个时候的秦子艾是挠心挠肝的想得到肖沣百,什么事情都依着肖家人,自己的主见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这点事情也不算委屈,况且枝枝恨着自己的继母和爹爹,她早就不想姓范了,改了乐的自在。

自知这一点,这么多年过去,范家来不少人要女儿,都被秦子艾让人打发走了,她有卖身契,也早就将卖身契还给了枝枝,枝枝不走,是想留下来报答她。

枝枝心中藏着恨,裴玉欢何尝不是呢?她有恨,是对肖千冷的,她恨不能让他痛哭忏悔!恨不能要挖他心肝见血!

却要留他性命命!她往后定会折磨他身,折磨他心,让他生不如死。这份仇,她会刻在她的骨血里,一直记得。

雨过的长街,街市上人头涌动,城楼上燃起了花灯,再过几天就是花灯节了。

孩子们喜欢这个节日,不仅可以约着一起去赏花灯,还可以约着一起野游。往年,秦子艾会带着府里的大大小小去放纸鸢,今年大病初醒,刚出门才想起来这事,不过又要迎接恭亲王,怕是今年赏不了花灯了。

她坐在轿子里,将轿帘子掀开,瞅着人来人往,她放下,跟一旁的枝枝喊道,“枝枝,天色尚早,我们去苏绣坊一趟。”

轿子外面的枝枝回话,“夫人!萍儿说裴老板今日不在,恐怕只有店伙计在。”

“无碍,我去看看!”裴玉欢吩咐。

“是,夫人!”枝枝跟轿夫说道,“走吧!”

这一路好行,没有踏步半步,裴玉欢却觉得脚有千斤重,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深吸一口气,从被休的那天起,她都没觉得脚有千斤重,可今个儿就是复杂凝重。

她怕见到娘亲,该如何开口,她到底还是恨着自己娘亲。这全天下负她的人她都很,可她也想看看没有她这个女儿,他们裴家过的好不好。

归根结底是裴玉欢想知道,到底是她福薄克了裴家,还是裴家冷漠无情辜负了她。

轿子落下,裴玉欢迟迟没有动身,枝枝来挑开帘子,探头进来,问道,“夫人,怎么不下轿?”

“到了吗?”

“嗯。”

裴玉欢理了理袖子,她明眸微闪,望着外面,那一个红色牌匾,刻有‘苏绣坊’三个大字,刷了金色油漆,她伸出手搭在枝枝的手上,出了轿子。

轿子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熟悉陌生,她多少年没见着爹了,那个人正是她的爹爹裴文峰,哼~商人,势利,自私,在这个男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人此刻恭敬的向她行礼,“栾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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