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巷照不进路灯的微弱光芒,独自在幽暗中散发着恶臭。
堆积的垃圾桶堵着狭窄的过道,一地的脏乱潮湿引来蚊虫盘旋,发出令人作呕的嗡声。
视野被禁锢在这一方囹圄,寂静的深夜中好似只剩下了隐忍而颤抖的呼吸声。
金属物件在污水遍布的水泥地上摩擦出清脆的声响,缓慢地逼近。
犹如死神降临。
低头一看,触目皆是深红的血迹。有谁的温热液体一滴又一滴,源源不断地坠落在污秽不堪的地上,混入垃圾桶里流出的油渍之中。
靠在身前遮挡住视野的人慢慢流失掉体温,柔软的躯体压下全部重量,让人在缺氧之中一点点陷入绝望。
摩擦在地上的刺耳声音拉长又拉长,地上隐隐晃动的斜影笼罩下来,于是刹那间,呼吸停滞。
她抱着身前的人,抬起了头。
手机闹钟声突兀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令床上熟睡的人猛地睁开眼。
白光从厚重的窗帘外透进些许,洒在白色的被子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白色光线。
呼吸重新回到鼻腔与口腔中,怔愣许久后,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散落着垂下,遮住视线,脖颈间的粘腻感更是让人疲惫不堪。
她走下床,脱掉身上的纯棉短袖,推开浴室的门。
电子闹钟跳到九点整,浴室里的水声才停下。
洗去一身狼狈的人擦着头发走出来,将枕头下的手机打开,关掉了飞行模式。
日程提醒贴心地跳出来,上面写着准确的时间和地点。
她坐在床边,慢慢擦干了头发,然后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白色连衣裙换上。
花了十五分钟化了一个简单的裸妆,气色才总算没那么难看。她站起来,走进浴室里吹了个发型,然后掏出口红完成最后一步。
镜子里的人五官不算多么精致,却能让人一眼记住。她扯出一个笑来,左右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便走出浴室换上裸粉色高跟鞋,然后拿起提包跟手机。
酒店大堂里还较为冷清,她走出电梯,迎面就碰见一群正在办理退房手续的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看到她,立刻笑着打了个招呼:“白老师,我们这就走啦,你好好休假。”
白恬对他笑了笑,走过来跟一群人聊了几句,然后互相告别。
中年男人看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目光在腰间流连了许久,又一点点下移到那双笔直的腿上。
旁边的人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然后堆起笑回到之前的话题。
白恬直到走出酒店大门,才感觉那膈应的目光移开。她拿起一旁租赁的遮阳伞,撑开遮在头上,顺带也将面上的表情一并藏起来。
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有些纳闷地接起电话:“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粗旷的男声从那头传过来:“我靠,你去见家长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跟我说?是不是兄弟啊?你太对不起我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很伤心!”
白恬拦下计程车,从后面上车坐下,将遮阳伞放到一旁。
她不咸不淡地回道:“我不说,你照样能知道。”
刘然立刻道:“那是,也不看看刘爷是谁?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就你还想瞒住我?”
他说完之后,才觉出点什么,声音顿时就没了。
白恬扯开嘴,“你继续说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一行嘛,消息本来就很灵通你说对吧?”他那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虚弱得仿佛能去给某保健品打广告。
白恬看了眼前面的司机,然后低声道:“刘胖子,我警告你,再往我身边插眼线,我跟你没完。”
“不是,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这哪儿叫安插眼线,我那是跟你同事关系好,刘爷就是这么人见人爱我有错吗我?”
白恬冷笑一声,准备挂断电话。
“等一下等一下,你总得跟我说说见面情况怎么样啊?他小子家里几口人啊?有没有极品亲戚?是不是凤凰男?他妈好相处吗?以后婆媳关系怎么样?”
“你烦不烦,跟你有什么关系。”白恬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引起司机的侧目。她只能调整好表情,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暴躁。
刘然急了:“怎么跟我没关系了,我得帮你把关啊!他们家出多少彩礼钱啊?房子车子什么的怎么个说法啊?还有啊,你得小心点,现在很多gay骗婚你晓不晓得啊,那小子平时没什么奇怪的朋友吧?”
白恬一顿,直接挂了电话。
刘然又很快打了过来,白恬按掉,他又打,最后她还是在司机的频频瞩目下接了电话。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嘴就是碎,你别生气嘛。我也是关心你啊,我这一片真心你都懂的吧?”
白恬无奈地叹口气,“你到底想问什么?”
被一下子识破,刘然干脆也不装了,他清了清嗓子,小声问:“你回老家了?”
白恬早就猜到他是为这个,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住酒店。”
刘然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老房子的钥匙在花姐那儿,你要是想回去看一眼,就找她拿吧。不过她那游戏厅的地址搬了,我重新发一个给你。”
白恬抿着嘴,没同意,也没拒绝。
手机软件很快弹出一条消息,白恬没点开,等着刘然说完他的事。
但对方却没说话了,也不挂掉电话。
“你还有什么事儿?”
刘然回过神来,回了一句:“没事儿,挂了。有什么不对劲记得给我打电话啊,别被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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