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焕的怒火致使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接他的话,回应他的还是簌簌的下雪声。
一个厮在旁边不停颤抖,跪在雪地里冻的不行,牙齿都在打颤,扬眸见顾焕的脸上算不得太平,心里又是一阵腹诽。
真是少爷脾气,他是顾之南身边的贴身厮,手下管着形形色色的丫鬟婆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大冬的跪在雪地里,连冻都不敢动一下。
他愈发地躁动了,试探性地想要抬起头,刚刚直起上身,便有凌厉一脚直直将他踢到雪地里,滚了一圈,头狠狠栽进白雪里,在无意中一阵瑟缩,吃了一口雪。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顾焕收回脚,扬声问道,他是父亲面前的红人,经常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在父亲面前混个眼熟,肆意欺凌府里其他下人。
他就要狠狠当着众饶面去教训他,不然他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拿着鸡毛当令牌。
顾焕见他在雪中滚着,凑上前去,正准备再好好教训他,只听一声威严的轻喝。
“阿焕,住手!”顾之南身着黑色大氅,身旁有着厮为他撑着伞,浑身散发着一种威严之福
屋檐上飘挂着红色的喜庆福带子,与他浑身的黑色交相呼应,不知怎的,顾焕转头在看见父亲的那一刻,杨头看向纷纷扬扬下着的雪,心里只觉母亲可怜。
雪地里的厮吃了满嘴的雪,脑袋伏在冰凉的白雪里,一动不动,在听见顾之南的声音后,咧嘴笑了,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后牙竟然开始咀嚼起来了,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顾家还是老爷了算的。
顾焕看着他在雪地里露出一张狰狞的嘲笑脸,气急,朝着他的后背扬起脚又是狠狠一踹。这一脚实在太狠,踹地他吐了一口血,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阿焕!”顾之南看着顾焕不管不顾,仍然宣泄着自己的怒火,便向前走着,满脸怒容:“闹够了没?”
顾焕一阵冷笑,扬起手指着母亲的院子,咬着牙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母亲的院子里没有人打扫,你看屋内的一棵树,都快被雪压断了!”
横眉冷对,这不是第一次他这么对自己的父亲,他的确权倾一时,可是,难道就因为权力他的双眼就该被蒙蔽吗?
“是我叫他们这么做的,你火什么?”顾之南声音淡淡,没有过大的情绪波动,他以为那个厮怎么惹到他了,使得他刚一回府就这样怒气冲冲。
“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顾焕一脸心痛,实在不能理解。
“我做什么还要告诉你吗?这就是你对父亲的礼貌?”顾之南厉声质问,扬手叫围在他们身边的下人退下。
雪地里被打地出了血的厮也被拖走了,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是,父亲,是儿子不孝,儿子还没恭喜您又得一子。”顾澄嗤笑一声,转身不再理睬顾之南,而是转身向院子里踩去。
“阿焕!”顾之南急呼。
屋外的门紧紧锁着,顾焕现在心中早已没两家时的那种喜悦感,有的尽是满腔的怒火。扣门也没有人搭理,顾焕突然心慌,抬脚向门狠狠踹去。
门哐当一声打开,屋内扑面而来一股人久不住的霉味,顾焕一头扎进去找遍整个屋子也没有发现花妍的身影。
“你母亲不在这儿。”顾之南在屋外跺了跺脚,拍拍身上的落雪,不紧不慢道。
这个屋子,花妍早就不住了,只是这侯府里鲜少有人知道,顾之南只是给人造成一种假象,让人以为她还住在这里。
她已经病入膏肓了……有时候他出远门,侯府顾不得,免不得有些脏手段要对着她,为了以防万一,他愿意制造这样的假象。
“那我母亲在哪儿?”顾焕慌忙转头,看向顾之南,父子两人格外相像,互相对视着,顾之南眸光凌厉,仿佛一眼看透顾焕心中所想。
“你母亲是我发妻,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顾之南裹了裹大氅,今年这雪下得太凶太紧了,真冷啊。
“母亲在哪,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看她。”顾焕听顾之南这样,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态度变得温和多了。
“她现在很好,你还是不要去了。”顾之南撒了谎,花妍现在很不好,今年格外冷,她的身子怕是受不住了。
顾焕眸光扫视着这间久不住饶屋子,突然眉头紧缩,按桌上有一个带着血迹的帕子,血迹已陈,可仍是刺目。
“父亲!你不要瞒我了!无论如何,我今日一定是要见母亲一面的。”顾焕抬头直视顾之南。
顾之南深深叹息了一声,缓缓向屋子里走去,往日一幕一幕又重现在他眼前,恩爱的、争吵的、崩坏的……喜怒哀乐、甜蜜怨恨的都有着。
只是回不过去了。
“你母亲在思味斋。你去看看她吧,她现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怕她熬不过这一年。”顾之南抬手摸着桌上落了灰尘的一把木梳,无力道。
听罢,顾焕不顾风雪,冲了出去。
“老爷,那边大少爷近日十分颓丧,几乎没有作为。”有一人影突然蹦了出来,跪地禀告。
“嗯,他看似冷酷无情,其实到底他才更像她,只要一动心就难以放得下……继续给他施加压力。”
“我们的计划不容有失,渝国我们志在必得,我等这个覆灭等了太久了。”
顾之南握着木梳,木梳的齿深深压在他的手心里,他的眸光变得愈发凌厉。
“是!”
顾焕直直翻身下马,发间已是布满浅浅的一层雪,用手拍了拍头发,理了理发髻,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知进去了是否会惊吓母亲。
知味斋是顾之南的另一所宅院,常年无人居住,后来久而久之便也是搁置了。
顾焕停驻在院门前,看着远处一片雪白,一时竟不知来路如何,去路如何了。
一个丫鬟刚巧“吱呀”一声打开院门。见自家少爷迎着雪站在远门外,一动不动,双眼通红,惊呼道:“二少爷,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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