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死了,我的儿子死了……”

这是张绣走后,羿小狐心里一直回荡的一句话。他可以想象的出,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悲痛欲绝的坐在河边的树根上,哭天喊地的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同时,他也能够推断出老人家在得知自己没死时,是如何的喜极而泣。七八天的路程,她只用了一夜,就狂奔而回。

老人家已经五十多了,身子骨向来都不太好。这一夜颠簸,纵然是坐马车,也未必能够撑得住。

更何况,带她回来的是夏侯杰的人。

是仇人……

彭不更依旧不敢吭声,钟无期也默然无语,羿小狐拿起那支玉钗,盯着看了许久。

他还在忍,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一定要冷静,一定一定不能冲动。

印象中那已经过世的父亲,在临走之时曾微笑着问他,“孩子,爹爹走了,你会不会想爹爹?”

那时的羿小狐才止十来岁,怎么会明白“爹爹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笑着答道:“想,每天都要想上很多遍。”

身材纤细、一脸文弱的男人欣慰的笑了笑,他抚摸着少年的脸庞,眼中满是柔情和不舍。看着看着,他的眼眶就红了起来,男人就急忙别过脸,故作洒脱的挥了挥手,语气轻松的道:“也不用每天都要想,每逢初一十五,记得想起爹爹就行。”

男人抬脚要走,少年却拽住他的衣襟,问道:“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的身体突然颤了一颤,他没有回答,他也不敢回头。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声音也有些变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他仍旧装作轻松的样子,故意扯开话题,问道:“爹爹不在时,能照顾好你母亲吗?”

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能。”

他松开双手,扬起稚嫩的胳膊,用力的握紧了拳头,一脸严肃的道:“你瞧,我现在可厉害了。”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过身,朝身后挥了挥手,朗声说道:“爹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少年不知为何,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他急忙向前跑了两步,想要去追赶那越来越远的文弱身影。

可他终究没有追上,他大声问道:“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没敢回答,他故意装作听不见,出了村口,急忙拐进一旁的田野之中,在草丛与树木的遮挡下,仰天嘶吼起来。

这些来自书生的愤怒,或者说无助,早就已经在羿小狐的记忆中渐渐消散了。有关父亲的记忆,他印象中本就不多。这也难怪,父亲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读书人,平时在城里富户人家的庄子上座宾客,赚取些微薄的收入。

但不知怎的,他唯独对父亲那句,“能照顾好你母亲吗?”记忆尤其深刻。

许多年来,他也曾问过母亲父亲去了哪里。母亲没有回答,每当提起时她都躲起来偷偷的抹眼泪,少年也不再纠缠。只是在他小小的心中,也已经将最后那句话当做了毕生的承诺。

“能照顾好你母亲吗?”

“能!”

能,能,能……

羿小狐握紧那支玉钗,突然间仰头望着帐外天空,咬着牙道:“夏侯杰,我羿小狐必要杀你!”

他收好玉钗,径直向外走去。

门外有一名护卫正在等候,似乎有些事情。羿小狐隐约听他开口说道:“羿大人,有个姑……”

羿小狐冷声道:“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护卫只好闭了嘴,这时,钟无期急忙追了过来,问道:“你要去哪?”

羿小狐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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