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是老牛村最年轻的那个放牛娃,他是多年前,老村长,从荒地里面捡来的。
老村长劳碌半生,也没个儿女,好不容易捡来个娃儿,就当做了命根子。
可没多久,这位年纪不小的老村长也一命呜呼,留下栋房子,还有个定点儿大的娃儿。
村里人犯了难,老人家走了一了百了,可这小娃儿怎么搞,总不能再扔回荒地去。
小牧童今天住东家,明天住西家,成了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长大了,小家伙也想给村里人做些什么。
便领了放牛娃的工作,也因此有了自己的名字——牧童。
不再是小不点儿,或者村长家的娃儿,这类的……
牧童躺在老牛宽阔的背上,抬眼望天空,蓝天白云;当一个人眼睛望向远方的时候,他总是会脑袋放空,感觉宁静而舒服。
牧童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他那小小的脑袋里,也没太多能想的东西。
“小施主,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化缘吗?”
牧童坐起来,瞧见一个大光头,被阳光照得发亮;雪白色的眉毛,雪白色的胡须,笑起来两个眼睛会眯到一起,慈眉善目的模样,看起来会很舒服。
大光头并没有笑,可牧童觉得,他笑起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很熟悉也很舒服。
牧童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长得和别的人不一样?”
大光头笑了:“和什么人不一样?”
“和村里种地的刘伯伯,村口下棋的老先生,还有养猪的杨大娘……”牧童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还有牧童,都不一样。”
他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数得很认真;说了有二三十号人,这也是牧童认识得,所有的人。
“你说的那些人,他们都一样吗?”大光头问道。
牧童托着下巴想了又想,有点不确定道:“好像也不太一样。”
“世间百态,人与人之间本来不同。”大光头笑道:“一切皮囊本是虚妄,可我们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
“哪里是一样的?”牧童问道。
大光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这里是一样的,都是热的。”
牧童认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点点头:“大光头,你说得对,这里是热的。”
“叫别人光头,是不礼貌的。”大光头摇摇头。
牧童眨眨眼:“什么是礼貌?”
大光头被问住了,想了想才说:“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哦。”牧童又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贫僧深藏。”白胡子白眉毛的大光头道。
牧童还问:“那又是什么意思?”
……
牧童瞧着大光头,神情有些恍惚,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缓缓浮现,又消失,好似大梦方醒,睁开眼便再想不起来。
“深藏师傅。”小牧童愣愣怔怔的盯着光头和尚,道。
大光头愣了愣,笑道:“小施主怎会知道贫僧的法号?”
小牧童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道:“我就是知道。”
“一切众生皆具有如来智慧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入。”大光头仔细想了想,似是悟了:“世尊,诚不欺我;小施主,想学佛吗?”
这次,牧童没问什么是佛,只说了一个字。
“想!”
许是真的同佛有缘,许是实在不知今后该往哪里去,就在这个草原上,小牧童变成了个小和尚。
师傅没给他取法号,还叫他牧童,说是需先回山上认过门,才算真个入了寺。
师傅说他们的寺叫做少林寺,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佛门寺庙;在那座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的少室山上。
有许多和师傅一样的大光头,带着一大堆和小牧童差不多大的小光头。
小牧童也不知道什么是少林寺,他只想着,一座山上住得全是光头,定然很有趣;老牛村里没有光头,他想去看看。
深藏,是少林寺深字辈的和尚,立志要做一名看尽世间百态的苦行僧;在三十岁那年下了山,已十年未曾上去了。
他也不曾想过,自己苦行生涯中,会有一次这般丰盛的化缘。
桌上摆着五花肉,猪蹄,猪脸儿,猪大肠……
“杨婶儿,刘伯伯……”
“牧童要跟大和尚去学佛了!”
小牧童到村里说了几句,老牛村里的人便忙活起来。
许是因为这是小牧童在村里最后一顿饭,刘伯伯专门宰了头猪,做了顿全猪宴;只是,深藏瞧着殷勤期盼的村民们,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上一句。
和尚,是不吃荤腥的。
就这样,在村里人的目送中,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又踏上了苦行的路。
苦行就像流浪,没有目的也没有远方,只顾着在路上行,瞧着路上路边的人。
……
“小蚂蚁,你们也饿了吗?”
小牧童坐在街边的马路上,用手轻轻把几只背着米粒的蚂蚁,运到洞口,周而复始,似是在做什么极有趣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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