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连风都裹挟着热意,东宫里原本开得正茂的一株六月雪无缘无故枯了。叶子发黄,剩下不多的几片也蔫蔫的,花苞过了一夜全落在地上。

明九从房间里出来,恰好瞥见几个不知事的小宫女围在一起,细声讨论着这株六月雪是不是遭了虫害,不然怎么会好端端地全蔫了。

无奈摇头,转身沿着走廊往明光殿去。

其实明九很讨厌去明光殿,因为只要她去,必定不会有好事,幸而她去的次数算不得多,比起邢风是少之又少。

“明九姑姑来迟了一步,殿下和邢护卫才走。”

明光殿外的小太监原本束手规矩站着,看到明九走来,脸上神情有了变化,不由上前一步朝明九行了礼,把薛显离开时交代的话转达给她。

闻言明九停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看了眼关着的门,点头道:“多谢,好在事情不急,可以等殿下回来再行禀告。”

“姑姑不问殿下去何处了?几时回来?”

“殿下若要告诉我,那刚才大可直言,而不是这会儿问我。”明九摇头,理了理不知什么时候卷起来的袖口:“我先回了,公公留步。”

尽管不问,但不代表她不好奇。走得这么急,看来又是和那人有关。

这几日,她少有机会和薛显碰着,应该说,距离上回到明光殿已经过了一年,一年的时间她和薛显不过见了两回。

想着,明九低叹一声,看来,下回再见,怕是又要隔好一段日子。她这个掌事宫女,未免太自在了些,不需向上汇报,更没有主子训话,难怪别的尚宫见着她时一脸羡慕。

“殿下,这件事情还有疑点,殿下贸然赶往牧州,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邢风依旧不赞同薛显在这个时候赶往牧州,京中局势不明,几股势力暗流涌动,这个时机离开,再回来时,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太任性了,薛显这样做,实在不像他。

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飞霄殿,薛显难得放任情绪外露,急切写在眼里,顾不得邢风的话,加快了步子。

“殿下!”

“等不及了,他必须回来。”

昨日,王史的底细已经摸清楚,的确是徐州人氏,和永安侯府看似并无关联,实则当年永安侯还未封侯时,行军途经徐州时,曾救助过一个老妇,那老妇便是王史生母。

王史进京为官后,从未和永安侯有过往来,怕是连永安侯都忘了这件事情,王史却铭记在心。

金沙关后,京中议论四起,不外乎是殷珩用兵刚愎自用,不顾下臣阻拦,自视甚高太为自负,导致了金沙关大败,全军覆没,齐国近十年里的外战最为狼狈的败仗,丢尽了齐国的颜面。

永安侯府连灵堂都设的极为低调,只在后院厅中设了灵堂,吊唁的人里便有王史,趁着夜黑,从侧门进了灵堂。

当李高父子从金沙关回来,王史负责整理随行带回的卷宗,却意外从中发现了端倪,便是他当日交给薛显时更为详细的那部分。

邢风看着薛显:“老尚书已经回乡,殿下不妨等老尚书的消息。”

“十日之期只剩下一日,明日启程。”

薛显并未看邢风,他有一定要去牧州的理由,牧州之行,势在必得。

飞霄殿外已年过四十太监手中握着一把拂子,白色的毛须垂在身侧,见着薛显快步走来,打起精神迎上前,恭敬朝薛显行礼。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陛下尚在休息,殿下若有事情,不妨——”

薛显眼神一暗,何令立即禁了声不敢再言,却也不让行——陛下和太子的事,他一个奴才,哪里敢多言半个字,不过听命行事。

两人僵持,薛显知道薛瑁是为什么要避而不见,从他回京至今,除非薛瑁召见,否则他从未见到过薛瑁,父子间从不是别人眼里的父慈子孝。

飞霄殿的门从里推开,金刀护卫统领高飞从里出来,朝薛显行礼:“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何令听到这话,侧身退到一边,低下头,仔细听着动静,听到薛显进去的动静,长出一口气,悄悄抬手将额头的汗拭去。

万幸万幸,又躲过一劫。

薛显大步走进飞霄殿,抬头看向御案后的薛瑁。身材伟岸面容严肃的一国之君,此时正盯着他众多儿女中,最为出众的一位。

“儿臣见过父皇。”

“南方水患顺利解决,你治水有方,百官对此事颇为赞誉,不愧是太子,确有治世之才。”薛瑁合上奏章,盯着薛显。

闻言薛显眼神微变,不露声色将情绪压下去:“治水一事并非儿臣一人功劳,两省提督也尽心尽力,儿臣不敢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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