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偏殿里的茶换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到天色变暗,薛显都还未被召见,连旁边伺候的太监都不由变得紧张、小心起来。
薛烺在半个时辰前已经从飞霄殿离开,这中间有紧急奏折送至飞霄殿,也有其余的大臣进出,只有薛显迟迟不被传召。
气氛越发压抑,众人屏着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薛显发怒。
抬头往外看了眼,薛显眼底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出事了。
江州的密函送到他手里时,他就知道出事了,所以才会想到来飞霄殿,可惜被人抢先一步,看来他就算是在这里等到明早也不一定能见到薛瑁。
敛去眼里情绪,薛显转过身看了眼在殿内伺候的宫女,他才看过去,那宫女已经控制不住身体微颤,仿佛下一刻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
薛显挑眉,绕到一边坐下,伸手去拿杯子:“茶凉了。”
“太子殿下恕罪,奴婢该死!”
“换一杯热的过来,死倒不必。”薛显放下杯子,指尖无疑是在上面轻轻敲着,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唇角不由上扬,垂眼时眼里闪过一抹讥讽。
何令从屏风后走来,见着薛显,毕恭毕敬行了礼后才道:“太子殿下,陛下召见,请殿下随奴才移步正殿。”
闻言薛显拢袖起身,伸了个懒腰:“有劳了,何公公。”
“殿下请。”
香炉里飘起白色的烟,正殿内,只有薛瑁坐在桌后,桌上堆叠的奏折上已经有朱笔批阅过。
薛瑁听到薛显进门的声响,按了按眉心睁眼看向他。
“儿臣叩见父皇。”
薛瑁应了一声,蹙眉盯着薛显:“江州才来了信,你看看。”
“是。”
拿过奏折,薛显一言不发看完,脸上表情随着一行一行的字起了变化,直至最后,抬眼看向薛瑁时,脸上隐隐藏着愤怒。
薛瑁踱步来回,看见薛显反应,沉声道:“江州提督所言,可是真的?赈灾一事,的确是这样安排?”
“儿臣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也未曾在百姓间散布过这样的谣言,杨提督为何这么说,儿臣不知。”
“历朝历代,在赈灾上出的问题都比史书厚,你在江州所为,自是有人提笔书写,杨提督所言不可尽信,但奏折上的童谣无风不起浪。”薛瑁回身看着薛显:“太子,日后行事可要更为谨慎才是。”
闻言薛显眼神微颤,随即拱手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朕一向欣赏你的才略,不仅是因为你母后才立你为太子,更因为你自小在朕的众多儿女中,文才武略最是出众,但——”
薛显低着头,眼神波澜不惊,连手都未有半分因为眼前的帝王猜疑有异常。
“太子该明白一个道理,居功自傲者,往往走不到最后。”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薛显身上,压得殿内气氛有些透不过气,连蜡烛燃烧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清晰得能听到灯芯断裂的声响。
“儿臣明白。”
“退下吧。”
“是,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抬头转身朝外走,每一步走得背脊挺直,不急不缓,直至离开飞霄殿,身后的门阻断了薛瑁的视线后,薛显的脸色才有了变化。
门口何令和高飞侧过身弯腰向薛显行礼,薛显停下步子,扫一眼高飞。
高飞面无表情,连双目都看不出什么,果然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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