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侦探事务所,就开设在泰晤士河畔的两棵柳树旁,顺着伦敦桥一路向西,半刻钟的路程就能抵达。

历史上19世纪泰晤士河名声可不太好,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尽数倾倒在河流里,本该清澈的河水浮现出中毒的颜色,浑浊而诡异的恶臭在日光的蒸腾下常年经久不衰。

1858年,伦敦被称为“恶臭之年”,连河岸旁边的议会大厦的每个窗户,都要挂上喷洒了消毒水的床单,用以抵挡河水臭味的侵袭。

正所谓,臭着臭着就习惯了,维恩的店铺离泰晤士河还是有点距离,再加上低廉的房租,他也不奢求旁的,以前学习过的小技巧,也能帮他解决这股说不尽道不明的臭味,省去他那些“高等”客户向他抱怨的口舌功夫。

事实上,还有不少人问他是怎么解决的,维恩只能一耸肩,故作神秘地说道:“这是一个秘密。”那些天生就容易想得多的人就会自己脑补出一大堆不该说的东西。

事务所的前身是一家狭小的杂货店,出售各种生活必备的东西,茶叶香料,简单的布匹材料,纽扣针线,应有尽有;二楼是之前店主的起居室,楼梯口上分割开来的两个狭窄的房间,厕所和厨房都被藏在后街的角落。

维恩接手后,也只是把杂物腾空出去,换了门口的招牌,别的一切照旧,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刚开始运营的时候,还老是有人误以为这里还是家杂货店,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坏他清闲,现在就好了不少。

维恩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银质十字架,这是之前某个顾客为了感谢他帮忙而特地送给他的礼物,那笔报酬也可谓丰厚,可惜这家人没多久就搬离了伦敦,不知道上哪去谋生了。

橱窗边,卡玛正认真地擦拭着柜台上积年累月的污渍,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像是过去专门培养出来的英式女仆,正宗的女仆在现在可不多见了,偶尔有,其需要负担的价格也让一般人望尘莫及,即便是有些小贵族的家里,也只有粗鲁大嗓门的厨娘,和几个干活不利落的小丫头撑门面。

维恩这个粗老爷们从来都懒得收拾店里,过往客人的资料,报刊书籍,杂乱无章地堆放在各个角落,让人无从下脚。

卡玛只来了一天,整个房间就变得完全不同,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不知从何而来,干爽清冽,橱窗口的玻璃也焕然一新,从蛛网灰尘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泛出闪闪发光的光泽度,维恩也才发现这些玻璃窗上面居然还有雕花。

没了那些碍眼的杂物垃圾,店内果然看着宽敞了许多。

维恩就着咖啡,几口草草吃完碟中的三明治,味道还不赖,他心想,接下这份差事还真是捡到宝了,这女孩简直是个多功能自走家政机器人啊。

“叮咚——”门背后的黄铜铃铛响起,打扰了维恩的思绪。

有顾客上门了。

女人穿着繁复的礼裙,多层次蛋糕裁剪的裙摆层层堆叠,裙撑几乎占据了这狭小店铺的大半个空间,卡玛被挤到门背后的位置站着,进出不得,女人望了一眼面露窘迫的少女,脸上有隐隐的嫉妒,对这张美丽的脸,对这年轻的身躯。

刺鼻的浓烈的香水冲散了店里原本的淡香,维恩被这味道熏得几欲作呕,19世纪的贵妇人,选择的香水味道还真是一言难尽,尤其是在这本就浓郁的味道和贵妇身上的体香混合之后,味道就更加难以描述了。

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羽毛扇挡在口鼻之前,对着狭小的店铺,女人的眉眼间自然的流露出一种轻蔑的神色。这种自持身份的女士,维恩见的多了,既不想在店里久呆,又拉不下脸委托他,反正僵持着对他是没什么关系,维恩也懒得开口,指示卡玛去店铺临街的窗外张贴新的告示,顺便能开门换换气。

按理说,女人应该派个仆人来就行了,但是就她们那些夫人的小圈子里,仆人是藏不住任何秘密。她要求的委托,也不是什么光彩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思前想后,女人还是决定自己来了这个地方。

女人见维恩视她为无物,气得暗自咬碎一口银牙,以施舍的语气叫住维恩:“维恩先生,我有案件委托给你。”

“没问题,美丽的夫人,维恩侦探事务所为你排忧解难。”维恩脸上挂上官方性的优雅微笑,女人很受用这套,态度也没有先前进来时那么高傲。

“像您这样优雅的女性,我们一向乐于为您们效劳,夫人。”

这种类型的女性还是相当好打发的,只要给足她们面子,就能轻松的探听到想要的一切消息,麻烦的是那些舞着扇子,永远笑眯眯的贵族夫人,她们可是最能藏住秘密的群体。

呃,维恩想到之前唯一一次失败的案例,上帝啊,那位贵妇人的嘴比生了锈的锁还难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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