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雍醒来的时候，已是入了夜。
昏睡了一天，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遇险的瞬间，以至于发现身边躺着个人的时候，直接吓了一跳。
肋下的伤口有些疼，尽管特意避开了要害，但皮肉之苦到底不是开玩笑的。
借着角桌上的烛光，高雍努力探起身子往那边看去。确认自己人在皇宫，且躺在身侧的是赫连瑛后，堵在嗓子眼儿里那口气，终于悄无声息地散了出去。
赫连瑛向来睡眠浅，尤其今天还出了个性命攸关的大事，根本没办法安下心来入梦。所以高雍那声轻叹刚一出现，她就睁开了眼睛。
“你还好么？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我去把太医找来。”
“我没事，让夫人担心了，快睡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重新合上眼皮，赫连瑛主动把身子往外又挪开了一些，原本她还想问些什么，那些将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在对上高雍疲惫的神色后，很快又烟消云散。
她只知道，盛京城开始乱了。
无论是林莳英倡议的科考改革，还是没头没尾的遇刺一案，这些事都在说明，大齐将进入一个灾厄横行的突发期。
或许她的运气确实有一点差，自从和亲后，总能遇到稀奇古怪的事。
唯一能庆幸的是，旁人找不到她这个闲散王妃的头顶，但更不幸的是，她能逃过的，高雍完全避不开。
比如今日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赫连瑛的沉默让高雍有些诧异，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做好了被刨根问底的准备。未曾想，她竟然不闻不问，除了刚开始说的那句话，便再没了下文。
“我以为，你会打算问些什么。”
“我不会问的，而且也问不出来什么！你若想说，最应该找的是皇上，不是我。”
赫连瑛没去看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如今终于从他嘴里听到句话，就已经很满足了。
承乾宫不是说话的地方，哪怕是偏殿，也没法保证万无一失。有些话，只要说出了口就是祸端，她不会将把柄送到别人手里的。
两人相对无言，随着烛芯燃尽时的“噼啪”声，室内很快恢复了寂静。
浓稠的夜色如洪水一样再次包围上来，赫连瑛动了动手指，还是说服自己去把灯续上。结果刚起了一半的身，就被高雍给拦了下来。
因为生活经历的缘故，赫连瑛的夜视能力很好，纵使屋内没有灯光，也可以大致看清楚高雍的表情。
“不用管它，我不需要点灯，快睡吧！等明天醒了，咱们就回王府。”
有这句话在，赫连瑛顺水推舟地放弃挣扎，直接钻回被窝里闭上了眼睛。绷紧的那根弦一松，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高雍侧目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也重新合上眼皮。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完全在他掌控之外，他也是没想到，能在离开议事处后摊上这么个事。
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说明水患一事远没有之前想得那么简单。
但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上报。或者说，是有人在背后设了个局，想要借自己的手去除掉某个人，好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只凭匆匆一瞥下的一面之词，高雍是没办法把信任全权交付出去的。至于身上的这道伤，也是他拿命来赌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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