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风携着花香吹进口鼻中,几人大红的裙摆在空中飘飘悠悠的,如同天女下凡。
唐兰溪不悦唐兰英的话,冷飕飕道:“我大姐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关二姐姐什么事儿?”
柳念絮压下裙摆,漫不经心环顾四周。
柳家和唐家的龌鹾官司,京中称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唐兰嫣的说“柳家表妹”,个个都晓得柳念絮的来历出身,这会儿瞧着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唐兰英被唐兰溪驳斥,冷哼一声,亦转头走了。
原地剩下唐兰溪和柳念絮,唐兰溪笑呵呵道:“表妹,我先走一步,那边有人找我玩呢。”
唐家三姐妹各自都有闺中密友,一起玩到大,这会儿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其乐融融。
只柳念絮自个儿常年被关在柳家内宅,鲜少出门,更因身世尴尬,无人与她相交,以至于御花园一百多人,一个都不认识,一个都不熟悉。
偏生那些人眼神赤/裸裸的,令人无奈。
柳念絮不甚在意地撇过头,全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桥上,那儿有两个小太监站着,手中捧着几幅渔具,钓竿鱼钩,斗笠蓑衣,颇有农家之趣。
桥下的湖水中,成群结队的鲤鱼穿梭而行,红白相间的锦鲤煞是好看。
幼时读诗,常有“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的描述,柳念絮还从不曾真的见过这种东西,一下子便移不开目光了。
不曾想,这富丽堂皇的深宫当中,竟然会有如此农趣之物,不知是哪位想的点子,恰恰合了她的心意不说,更难得是那边没几个人。柳念絮到底厌恶这些人或轻蔑或讥讽的眼神,举步便朝着桥上去。
方才来的时候,领路的内宦官已说了,今儿御花园各处都可随意走动,是以柳念絮并不胆怯。
走上去,桥上只有两个宦官站着,看见她不为所动,规规矩矩守着那些东西。柳念絮上前欠身,笑问:“公公,这些我可以用吗?”
那年岁大些的宦官问她:“姑娘是哪家千金?”
“家父中书省柳中郎。”
“柳姑娘。”那宦官点头,“自是可以的,姑娘请。”
内宦行走于深宫,只当她是柳家后来的女儿,还未曾将她与唐婉言联系在一处,闻说是柳中郎家的千金,殷勤得紧。
柳念絮摸摸鼻子,没有言语。她本来就是柳家千金,不是么?
柳念絮接过钓鱼竿,在小马扎上坐了,静静瞧着手中的鱼钩落入水中。
那宦官道:“柳姑娘,你还不曾上鱼饵……”
柳念絮莞尔一笑,俏皮道:“公公岂不闻愿者上钩?”
宦官一怔,没有坚持。
满朝文武养育儿女的方式各不相同,总会出现几个奇才,非他们下人能置喙。
柳念絮本就无意祸害这些小鲤鱼,只是想享受一下临湖垂钓的乐趣。
她这一生害人无数,柳家的继母继妹继弟都被她阴过,唐家的表姐也被她欺负过,往后余生,她亦不会停止,曾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个都要被报复。
所以能给自己积一分阴德就多积一分,不要再去祸害无辜生灵,说不得佛祖看她放这些鱼儿一条生路的慈悲,日后教她少受几分惩罚。
澄澈的湖水映出她海棠花般的容颜,微风拂过荡起阵阵涟漪,将她容颜打碎了,扭曲在湖水中,平静下来后,湖水中多了个深蓝色的身影。
柳念絮微微一怔,回过头看身后的人。
视线所及,第一眼先看见他的腿,深蓝色锦缎的袍子搭在腿上,上面不饰纹路,冷冷淡淡地一件衣裳,看不出来人的身份。
抬起头,是这人冷峻的面容,漆黑的眼眸深邃冷漠,看不穿猜不透,如刀削出的高挺鼻梁在这双眸子中间,便分外显得英俊锐利。
一双削薄的唇冷冷淡淡的。
可他整个人又是冷漠的。冷得好似冬日的雪,好看诱人的外表下,是能将人冻死的残酷。
柳念絮眨眨眼,惊愕道:“阁下是?”
那人垂眸看她手中的鱼钩,不答反道:“你抢了我的鱼钩。”
一开口,冷意霎时而散,如冬雪初霁,拨云见日。
柳念絮一愣:“啊?”
那人接过她手中的鱼钩,淡淡重复:“你抢了我的鱼钩。 ”
鱼钩是内宦官给的,哪来的抢不抢?柳念絮只当他是故意找事,懒得理会他,一把夺到手中,不悦道:“这位公子切莫为难人,你若想要鱼钩,后头还多得是,何必抢我的?”
那男子看着自己手中空了,冷薄的唇竟微微上挑,映出三分笑意,问:“你是哪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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