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凌歌蹲在此间清新干净得不像话的恭房里,眼瞅着脚下踩着的那双男式鞋子,不由得发出了今夜不知第几次的叹息。

如此诡异的发展,真真是始料未及啊!

再一想到,素来清风朗月有如仙人之姿的萧行之此刻却光着双脚在外头等她出恭了事,她就觉得头皮一阵接一阵地发麻。

唉声叹气地磨蹭了半刻,终还是认命地趿着大了许多号的鞋子蔫头蔫脑地走了出去。

张口欲打声招呼化解尴尬,却冷不丁吹来一阵寒凉的夜风,冷得她肩头抖瑟了一下,鼻尖一痒,连打了两个喷嚏。

萧行之看向她的目光便隐隐掺了一丝不快,阔步走来,一把脱下虚搭在身的外袍,在她身后微一振开,便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未及反应,便见他舒了眉目,一脸轻淡,“我送你回去。”

语气却是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她后知后觉地揉了一下鼻子,识相地点头道谢。

廊下灯笼一路默然相送,两人之间也再无交流。时有夜风拂来,吹得灯笼一摇一晃地,两人的身影被拉长又压短、重合又分离,一如各自浮沉难解的心。

到得她先前下榻的屋子时,她突然抬头出声:“萧师兄……”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着。

这般猝然地对上他这双温润和善的眸子,早已打好腹稿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她顿时泄气,转而问道:“我怎么没在自个儿院子里?”

“你不记得了?”他不答反问。

她面色微讶,摇了摇头,“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难不成,是她借着醉意把他给调戏了,然后硬扒着他不回自个儿院子?

她蓦地抖瑟了一下,投向他的目光带了三分无地自容的羞愧。却见他面露无奈,“往后不许再沾酒了,恁般动静,竟也没将你唤醒。”

她一脸莫名,他继续说道:“彤管院走水了,差些你就成了小烧猪。”

她哽了一下,将后半句忽略掉,只着重于前半句的信息。

走水?彤管院虽小了些,但也不是只有一间屋子能住人,若是到了住不得人的地步,那得烧成什么样了?再看他这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似乎并非是寻常的走水。

她并未多问,只当是不晓得里头那些弯弯绕绕,提了提曳地三尺的袍脚,不忘将鞋脱了往他那边推了推,含糊道:“多谢。”

而后也不等他回应,她利落地爬上床,连同他那件落了地沾了灰的外袍,一齐塞进锦被里,只余一双美眸露在外面。

他见此扬起一抹笑,仔细替她掖好了被角,而后低下头看她,柔声道:“好生睡一觉。”

她乖巧点头,“萧师兄也是。”

他见她阖上了眼,便静静地在边上看着,直过了半晌才旋身离去。而榻上人,耳听得衣袂声响渐行渐远,她缓缓地掀开了眼皮,原本恬淡安然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难辨。

到了今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因为是穿书,她一开始就先入为主,以为之前的剧情全是她写的那样,以为萧行之真心喜欢林如画,以为陷害林家的只有司马绎与江源,以为她披着林如画马甲萧行之就不会对她不利……

结果,现实见缝插针地崩坏人设,早在萧行之说林如画嗜甜、或是谈书说林如画怕猫时,她就应该想通这一点的,这已经不是她一手创造的书中世界了,许多事情不能建立在原来剧情的基础上去思考。

如今想想,林如画寻死一事恐怕并不简单。

而萧行之对那神秘人所言的“她并非林如画”,究竟是他对那神秘人有所隐瞒,还是他已经知道了她不是林如画?

说起来,她对林如画并非了如指掌,假扮起来不可谓不难,先头也露过几次破绽,若是因此推断她并非林如画,那也不算太过意外,但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何不拆穿她呢?

若那神秘人所说不假,萧行之也对林家下了手,那她是否可以大胆猜测,他与林如画的相识并非偶然,而是他刻意为之呢?

他怀着对林家不利的目的、又或者是更加不能为人所知的目的,接近林如画借机行事,达成所想……那他对林如画的情意,又有几分真假?

过往太多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齐齐涌现,让她有些应接不暇,翻来覆去了几番,又静候了片刻,这才将纷乱的心绪收拾妥当。

心里愈发清晰地浮现出几个人的名字:萧行之、司马绎、司马纬、林家、江家、神秘人、林如画……

司马绎与江家是同一阵营,司马纬与林家是同一阵营,而萧行之虽与司马纬交好,但却在暗处捅了林家一刀,由此猜测,他与司马纬的交好也许仅仅只是表象,那么……他会是司马绎的人吗?

不会。

她摇头忖道,当日谢荷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两人不像有合作的可能,且那神秘人的一番话也证明了,他们之间是敌非友。那个神秘人……想必也是皇室中人吧,萧行之真正的合作对象,或许是他才对。

如今皇子之间,当属司马绎与司马纬斗得最凶,可在林家倒台之前,他们之间再怎样斗也只是在私底下,而林家倒台之后,他们便再也懒得遮掩似的,直将这战场开辟到明面上来。

然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必司马绎也未能想到,这场战役里最大的获益者并非是他吧,而司马纬就更惨了,给人家当了挡箭牌、□□,怕是此刻还仍然被蒙在鼓里。

那林如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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