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爷让阿满把燕绥他们领进屋内,又让阿满给他们各自泡了杯青叶茶。

燕绥告诉姜胥陆离,“在山上没有茶,山上的人想要喝茶就是喝这种青叶茶。这种青叶茶不过是从一颗名叫青叶树上摘下来的树叶,当地人为了招待客人的时候体面点就给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青叶茶。这山上没什么好茶,你们将就点喝。”

姜胥和陆离两个都是贵族子弟,平时喝惯了上等好茶,像这样的茶他们两个未必喝得习惯。别说他们两个了,就连燕绥第一次喝这茶的时候都是眉头一皱,刚入口的那股苦涩感,谁都受不了。果不其然,这两个人刚入口,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他们两个把皱起的眉头捋平,装作若无其事的,面带笑容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同说道,“很有特色的茶。”

阿满左手拧着老母鸡,右手拿着刀,到屋外去杀鸡。陆离看着他,不放心的问,“阿满,没问题吗?”

话音刚落,鸡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阿满已经手起刀落把那只鸡给杀了。

速度之快,弄得陆离目瞪口呆

姜胥感慨道,“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杀鸡了。”

阿满爷说,“没办法,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这个年龄孩子,应该是无忧无虑和小伙伴玩耍或者在学堂读书。”

“若是有那条件,我这老头子自然愿意让我这孙儿去玩、去读书,可咱有这条件吗?可怜这孩子心地善良,小小年纪愿意待在山上陪我这个快死的老头。”

这时,阿满走了进来,端着一盆热水又走了出去。

一根鸡毛飞了进来。

姜胥又问阿满爷,“老爷子,村子里有多少孩子。”

阿满爷想了想,说,“孩子吗?不多了,不多了,这村子我想没几年恐怕就要没了了。”

“没了,为什么。”燕绥姜胥不解问道。

燕绥这时说,“我们刚刚一路过来的时候,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那些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姜胥和陆离看着他,燕绥叹了口气,果然他们两个没注意。

阿满爷说道,“这村子太穷了,村子里的人世代靠山为生,这山上有什么村里的人便吃什么,早些年还好,这山上的猎物还算多,家家户户上山打猎,若有多余的猎物便会储存起来留着过冬,你们也知道到了冬天这猎物很难找,所以到了春季村子里的人便会大肆猎物割下的兽皮带到山下的镇子上去卖,然后买点粮食放在家里储存。可尽管如此,还是会有不少人饿死,我的小时候就看到与我父亲交好的一位叔伯就是因为没了过冬的粮食,活活给饿死。”

阿满爷好像陷入回忆中,神色渐渐的变得有些悲凉,“我父亲并非没有救济过他,可是一来二往长此以往,我家里的粮食也快没了,那天我偷偷躲在门后看到我父亲跟他在说些什么,叔伯的脸色非常不好,最后他向我父亲行了一个礼,转身便离开,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他,直到他的尸体在家中被人找到。我看到他瘦骨如柴,可肚子却是鼓鼓的,后来我听村里人说,他的肚子里全是草,那肚子之所以鼓鼓的全是因为那些吃进去的草没办法消化,所以一直在肚子里,他是活活被撑死的。后来村子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二位公子你们山上的时候可曾见到默谷。”

姜胥忽然想到在殿试时燕绥提到的新石村默谷,哪里是埋藏新石村村民的地方。

阿满爷接着说,“哪里葬的全是村子里的人,有人病死有人饿死,那一年死的人最多,这后山上新坟也不知道添置了多少。后来我长大后,便下了山,原本是像在镇子上找个活干干,干什么都好只要饿不死就行。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我下山时刚好碰到朝廷在招兵,看到布告上给出的月俸我心动了,我当时心想哪怕战死若能那道那笔价值不菲的俸禄,让家中妻儿不在挨饿也算值了。直到我,失去这条腿的实话,才发现我当时的那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可怕。”

燕绥理解老伯的那种感受,他情不自禁的说,“人若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人若活着便还有机会,家人的意义是无论多么的穷苦多么的困难只有有家人在一起便可以迈过那些难关,可若你不在了,只会给你妻儿的心中留下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痛,就算有一笔财宝,那也抵不过你陪伴在她们身边更为珍贵。”

阿满爷一笑,“没有想到你一个小娃娃,尽然能够说出这番话来。”

“我只是对老伯您的感受,感同身受罢了。”燕绥蹲在阿满爷的身边,轻柔的抚摸着阿满爷那只残缺的左腿,“当年在渭水与魏人的那一战,您失去了右腿,阿满爷对不起。”

这句话他上次来的时候就想说了,那次没说是因为没有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当时他想了好久也想了好多话,然而今日来他发现除了这三个字以外他无话可说,若祖父在,此刻他会说的大概也就这三个字把!

阿满爷瞧他神色有些不对,忙问他,“怎么了。”

燕绥摇了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来,转身对姜胥和陆离说,“我带你们到外面走走吧!”

走出屋外,瞧见阿满正蹲在树下全神贯注的爬着鸡毛,那一地的鸡毛在哪里随风飞舞倒是一种景象。

阿满瞧见他们出来,大声喊道,“你们要到哪里去,这只鸡马上就要下锅了。”

陆离扯开他那大嗓门说,“你那只鸡好前我们一定回来,记得烧的好吃点啊!”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