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到经堂时,正是夜半三更。从外往里看,经堂里面透出烛火柔黄的亮光。
她特意隐藏起自己的影踪,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于梁上,看徐不弃仍旧坐在今早那个蒲团上,前方放了一张矮木桌,桌子一侧整齐叠放着抄好的纸张,密密麻麻,都是蝇头小楷,而徐不弃正在烛光的映照下,仍旧不紧不慢地抄写着。
字写得不错,是念过书的。
赵无忧赞赏地点头,她从不讳言对读书人的偏爱。
徐不弃还在埋首抄着,赵无忧握住一枚在外面顺手摘的叶子,随手一抛,叶子咻地一下直直飘落于桌面,之间徐不弃手一顿,立马停住抄写的笔,放下手上事情,恭恭敬敬地朝虚空扣了个头:“见过掌教姥姥。”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令我在此等候至三更的,不正是姥姥吗?”
赵无忧笑了:“此话我几时说过?”
“在下本来蒙昧,后来反复思索,姥姥似乎话中有话。首先火发自无名,其次抄经一事,或者指定次数,或者指定个囫囵时间,偏偏说抄写不论次数,又是三更这不上不下的时候,因此斗胆猜测,定是姥姥有话要单独传授。”
一篇话从徐不弃口中说出,逻辑完整,叙述清晰,推测合理,不由令赵无忧对其略略有所改观。
“你不怕我趁没人会杀你?”
“杀人,姥姥随时可以,我这种无名小卒根本不是您的对手,然而杀我,对姥姥这样的前辈高人来说,百害无一利。”
“那你再说,我私下单独会你,是要做什么。”
“在下不知,望姥姥赐教。”徐不弃又深深地叩了个首。
在赵无忧看来,徐不弃表现十分镇定,殊不知他心里其实紧张得要死,不过是勉力控制住,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难看。
“先坐下吧。”
徐不弃依言坐下,明知道声音从头顶传来,尽管好奇,他不敢抬头去望,就如压抑着自己别去试凌霄花墙那样。
“白日讲课,你为何揪着灵气不放?”
徐不弃闻言坦白说来,听得姥姥冷哼一声:“笔记上还写了什么?”
“在下只看了这么多,其余尚未细看。”
“你抛上来。”
要将笔记往上抛,少不免抬头,一抬头,徐不弃傻了眼:“姥姥,您在哪?”
“你别管,抛便是。”
声音千真万确从顶梁上传来,偏偏徐不弃看不见哪怕一个身影,加上烛光照不到那么高的地方,顶梁上半明半昧,一切都影影绰绰的,他不由心生寒意,急忙低头,把手中笔记用力往上一扔便是。
赵无忧不费吹灰之力便把笔记接到,她一边翻开笔记,一边暗笑徐不弃胆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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