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絮舟是在动身的那一刻发现的不对劲。

周围很安静,奇怪的是太安静了,形似骤雨狂风前最后的静谧。

他们已经走到了梓潼城外,明天就入城了,梓潼算是沙漠中一块为数不多的绿洲城市,连城外也有郁郁葱葱的树林。

他们昨晚正是在梓潼城外的树林里整顿歇息。

今早的雾很大,白茫茫一片,伸手都看不见五指,气候湿润极了,雾气打湿了陈絮舟额前的头发,使其软软地覆于前额,显得倒有几分乖巧笨拙。

她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狠狠将柏无相往右边拉扯了一把“小心”她喊道。

就在陈絮舟拉扯柏无相使他侧身的一瞬间,一柄长剑腾空而出,直直刺向他原来的位置,又极快地抽身而退隐于雾气中。

声旁不断传来利刃隔断喉管的钝声,一下子,似乎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声音。

身边的仆役像是被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绵绵倒下去,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整齐姿势。

在那之后剩下的人才反应过来似的,逃的逃,喊的喊,哀求的哀求。

安静的树林似乎沦为人间地狱,厮杀与哀求,呼喊和鲜血,充斥着这偌大树林。

陈絮舟拉着柏无相往前奔去,沿路尸体横陈,一个个死状可怖,杀人手法极其安静熟练。

随着身后脚步越来越清晰,她一咬牙转头将柏无相护在身后,“往前跑,别回头”她哑声道,旋即一下抽出她的佩剑,剑看起来虽然平凡,但一出鞘刹那间如同一泓云气散出,刃若霜雪,寒光泠冽,她的眼睫上已垂上了血珠。

她拼尽全力地拦住一切的刀光剑影,佩剑舞动如同云霄雪霁,日光韫蕴。

温热鲜活的血液猝不及防地溅上了柏无相的左脸,一阵湿漉,血流到了他的嘴角,给他平白填了几分病态诡异的旖丽。

陈絮舟刚刚拦住了一下左边的刀刃,却不妨一个黑影从后面闪过,她来不及转动身形,生生受了这一刀,刀刃划过衣服刺伤皮肉的声音,陈絮舟脸色一白,嫣红的嘴唇一下子失了血色。

她移动身形往前狠狠一砍,只听见钝器砍击血肉的一声闷哼,刚想松一口气却不妨被他纵身一跃扑倒在地,他迅疾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朝她眼睛刺来,她使劲地用手肘抵着他的手来制压他,力气却一点一点消耗流失。

纵然一个壮年男人被重伤,也比她这个女流之介在力量上要强上许多。

当刀距离她的眼睛只有一根手指的宽度时,她最后看了看澄明如水的天,觉得这辈子估计也就看这一次了。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莫名在这种想起了柏无相,他应该跑远吧。

那就好,跑掉就好。

只要入城,就不会再那么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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