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上游河畔,芳草离离间,正有一布衣书生,盘膝就席,执竿于岸上,垂线于江心,专心垂钓。可知此时节正是春江水暖垂钓鲜美之时。不远岸滩处,一叶扁舟驻泊柳下,一位书童懒坐舟头,抱膝垂首大有春困之容。

风过江心,江波漾漾一片鳞光。书生凝目而思,所感虽是江风徐徐,所思却非江下河豚,及至身旁几时多坐了一人也未曾觉察。直待蓦然回首时,惊见一白衣少女,正默然于身侧,端然危坐,举目江心。

书生大为讶异,但见她凝神若思,秋水无波,倒似生就坐在那里一般。一时唯恐多言扰她清静,忙收目敛意,时而远望春水粼粼,时而又忍不得悄顾身畔风流。

几许侧目间,只见这女子目若秋水清明,眉似新月初画,一点樱唇似吟浅笑一盏,一抹乌发尤似悬瀑垂肩。书生惊赞之余,也不敢造次多看,忙又举目遥遥碧波之上,只不多时,又忍不得回头。

方才那一目惊艳,如春燕凌波,搅起心湖片片涟漪。再去看这女子,竟生得如此灼采华然,眉间别有英气,眸色朗朗蔚然,音容安若似这和煦春风,顾盼神飞又如春波潋滟。

观她衣饰,不过一袭白衣素净,寻常的春绸素锦,即非村女郊婢之薄装,又非富家贵族之重仪,而其危坐端然间自别有雍容闲雅之韵。此等人物如何会流落至荒郊野外?书生心底轻笑:莫不是花神仙子?这等事竟会被我程潜之遇上!

他不由悄悄转目顾看四围,春风烂漫里,只闻莺啼鹭鸣,但见蝶飞花绽,除却舟头困睡的书童也再无一个闲杂人等。这白衣女子莫非集香草而生,御清风而来?几曾行遍天下,今日倒遇了奇事!书生程潜之着实为之感叹一番。

白衣少女许是闻他骚动之举又兼顾盼之切,转目回眸悄悄问道,“可有斩获?”

其声泠泠,有清泉之妙,倒使程潜之羞开拙口,惟有回手一指身后竹篓。少女张目望去,见有数条肥美锦鳞,不由激赞一声,“好极!”

程潜之当她是赞自己垂钓之技,憨然一笑,正于腹中措撰谦让之辞,不想女子又追问,“可有鼎?”

程潜之诧异,怔怔点头,才晓她方才激赞竟是为要沸鼎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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