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数日已过去,已是仲夏时节,薇娅们又迎来了一个快乐自在而漫长的假期。

这些日子里,一切似乎都很平静正常,并没有什么大的事情需要去讨论传播。大家都安分守己,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也许是炎热的缘故吧,大到村子里,小到村子里的每一个小家庭角落,人们都懒怠去制造点啥新闻,赖在屋子里尽情享受难得的阴凉,怕四处走动。

然而,这一学期结束,薇娅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班上的第一名的位置上。似乎幸运女神非常地眷顾她,把她从懵懵懂懂的傻呆呆的边缘上拉回来,而后再耐心地启发引导她,让她对学习感兴趣,并主动去好学。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读书的。就在那么一天里,因为一个非常有趣的彩画故事《阿里巴巴》,令她着迷,不知不觉地爱上了故事,由此衷情于读书。

“原来读书也是这么有趣啊!想我平日从未去过哪里,一直和父母,以及外婆小姨居住在这里,并不曾了解过外面的世界。除了大山,依然还是大山;除了明溪,纵然还是明溪;唯有那江,一直傲娇奔流。我总默默地思索着——这涛涛江水究竟流去了哪里?是到天际了吗?”

薇娅喜欢坐在那块大青石板上,透过枫树叶缝,悄悄儿地仰望天空。这块大青石板可是这座山里长得最漂亮的一块了。它像一张天然的玉床,很是平整,又足够大,完全可以躺上两个薇娅那般大的孩子。

最要命的是青石板居然找这片枫树林子安了家,而这林子距离薇娅家又最近。倘若薇娅想在傍晚时散步,这片林子是最佳之地。林子里的林荫道相对于山坡里的那些羊肠小道,要显得浪漫优雅的多。

薇娅喜欢坐在青石板上,俯瞰对面山脚边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家,仰望对面山顶上外婆的那个风雨飘摇的家。

外婆的家在山的背阴面,夏凉冬冷;薇娅的家在山的靠阳面,夏热冬暖。

每当外婆那高声吆喝小鸡的声音,穿透气流,由高处直下,从层层叶缝里传进薇娅的耳朵时,薇娅就会不自主地抬头仰望,恰好那时候外婆就拄着一棍木棍,站立在门前的那棵大香椿树下,遥遥在望。

外婆和薇娅爷爷本一般大。薇娅爷爷还如一个健壮小伙一般,走路如风,干起活来手脚麻利,能背能提,依然是个庄稼好把式。而外婆,自薇娅记事起,她便很少下地做农活了。许是她一生多生育的缘故,才刚近六十的人,就已经弯腰驼背,须得拄着棍子蹒跚而步。偏偏她此生多生育的缘故,子女各式各样,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所谓:“龙生九子种种不同。”她本指望儿多娘不忧,一直傲娇地活着,可谁知偏偏她最先在队里甚至村子里的女人们面前败下阵来。如今整日佝偻着背,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薇娅不敢想象曾是多少个日日夜夜里,外婆是一人抹着泪而过啊?

“她本是个极好强的女人,平生事事都要做在人前,不许家人落人半点话柄。可谁知她十二个子女里,除了嫁出去的姑娘,偏是不着调傻的傻,憨的憨,娇生惯养的娇生惯养,没一个争气的。如今唯一一个留在身边的闺女也早早儿去了,把那剩余的那点骄傲也随之带走了。竟是应了半生骄傲又如何?到底是繁华落尽晚景凄凉!”

只要一想到外婆,薇娅就会泪流满面。

听母亲说早些年里,外公和外婆是极其能干的。还是在农业社里,外公就出门去做小买卖,留外婆一人带着孩子们去队里上工挣工分。这样两人齐心协力,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那时候,外婆家也是生产队里极少富裕的人家。在这个土老二的天地里,但凡家里有粮有人,再有点闲钱的,快比得上解放前的土地主了。因而队里的人都骂外公,嘲谑他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哩”。

随着小姨的去世,似乎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日炎日烈烈,家人都在午歇,薇娅睡不着,独自一人顶着烈日到处乱窜玩着哩。她是一个野孩子,早已这样野惯了。正和堂哥在竹林里荡秋千儿玩了,却见做了上门女婿的二叔回来了。

“二爸。”

薇娅赶忙怯怯地站在那里叫了一声。

二叔稍稍瞄了一眼他俩,就径直朝屋里走去了。

“爸,三弟。”

这时,门被拉开了,爷爷从屋里走了出来。

“噢,你过来了。”

爷爷忙忙地去搬了一张凳子给二叔。

“弟呢?”

“还午睡了。”

“快去喊你爸去。”

薇娅一只脚刚迈进门槛,见二叔让她去喊父亲。她只得去里屋喊父亲起床。

“哥,你过来了,我们都还在午睡了。”

偏偏这时候父亲已经起床了。

“到底是呆在娘老子身边的人,还有得午觉睡了。”

二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

“你们先前在干啥呢?吵吵闹闹的。”爷爷问着薇娅。

“我们在荡秋千儿玩。”

“不许再去玩了!危险的很!那么高,掉下去,就只滚进沟里去了。”

这时,母亲也起来了。

“噢。”

“到底是女娃家,没啥出息的,不能够和男娃一块儿玩的。”二叔插言道。

“你这话说得我不爱听。莫不是你嘲笑我没生出儿子来么?我是没用,生出了两个没能耐的女娃,没得你们那福分,天生生儿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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