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渌渌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几次无意间与贺如淳眼神交汇,便急忙的转移视线。

她觉得有点不敢看她。

几次之后,贺如淳也有所察觉,她暗自思量了一下,冷下脸来,“渌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有话说话,有事说事,不要一副缩头缩颈的样子,叫人看了心烦。”

夏渌渌连忙摇头摆手,心里一着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总不能说,“姑娘,为了校正你重生之后的行为,今天,我安排了世子爷前世的夫人与世子见面了”吧!

话说,“校正师”这个听起来堂堂正正、大公无私、正气凛然、光芒万丈的职位,为什么总要干这种事啊!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贺如淳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冷笑一声,“你放心,万儿横死,即使她变成了厉鬼,她也是找我,不会找你,你别害怕。”

夏渌渌脸一红,想争辩,却不知从何争辩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干了些啥!”贺如淳丢下一句话,吓得夏渌渌的心瞬间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你买些香烛纸钱烧给她,就是怕她报复,对吗?”

“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而已……”夏渌渌低下头来。

“她可怜?”贺如淳的声音仿佛从冰窖里传出来,心里压着千斤担,却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发泄。

你是没见她前世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不说我了,她怎么对你的?三天两头寻个错处就把你打一顿,身上的皮从来没一处好的,后来干脆把你赶了出去,故意卖给有家暴史的乡下男人,让你一辈子悲苦,最后凄惨死去。

这些话,在贺如淳的嘴边转了又转,最后,还是生生的咽了下去。算了,这个时候的渌儿,能懂什么呢?

谁也不会懂她。

夏渌渌看见贺如淳的脸色变了又变,其实心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想说什么,看着她眼眶微红,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觉得,不管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贺如淳其实都是一个心中有苦的女人。

她心中的苦是什么呢?

前世,如果吴奕后来没有变,他们一直维持爱情最初的柔情蜜意,相守一生,这是不是就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呢?

这一世重生,她处心积虑的想要嫁给世子,真的嫁给世子了,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吗?

夏渌渌突然跪了下来,眼睛也红了,“姑娘,我确实有一事瞒你。”她决定去把找了吴奕的事情说出来,但不说贺亦文的一节,只提醒她姜四的事情。

“我前几日去找了吴奕……”夏渌渌看见贺如淳神色一变,马上又说,“是上次送他去医馆,后来我觉得不太放心,又去看过他几次,他目前已经大好了。”

贺如淳从来没有再提过上次的事情,她心里有结;但是作为渌儿,她心里应该是无结,夏渌渌知道即使渌儿擅作主张去看吴奕,贺如淳应该也不会太过责备,因为渌儿不是自己,她并没有重生一次。

“我这次去了之后,吴奕给我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吴奕和我们两人小心一点,吴奕说是有人从他家门缝里塞进来的,他让我回来提醒姑娘,这个纸条极有可能是姜四写的,他说这个人很危险,让我们最近切莫要少出门,最好不要出门。”

“你主意倒是挺大啊,背着你家姑娘出去看别的男人。”夏渌渌说完,贺如淳听见是这个事情,心里反而一松,语气也变得平缓了些。

姜四就是一个泼皮而已,而且根据前世的发展,他很快就要死了,他能翻出什么花!

“姑娘……”夏渌渌见贺如淳平缓了些,鼓起勇气,又说,“姑娘,还有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不是让你别猫头狗尾的样子吗,躲躲闪闪的,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说?没的让人看着烦。”

“姑娘,我说了你别生气,”夏渌渌看了她一眼,她心里把握不准她说了接下来的话,贺如淳会是个什么反应。

“我这几次去见吴奕,他回回一开口就是问你,说不了两句别的,他又会拐弯抹角的说到你身上,他说你是天下最最灵秀聪慧的姑娘,你做的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每次说起你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姑娘,我听着他念叨你,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是可以为你拼命的那种人。”

“姑娘,你已经与世子爷订了亲,这些话我原不当说,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回我告诉他说,世子爷已经来咱们府里提了亲,仿佛把他的魂抽掉了似的,他几乎当着我的面儿就要哭起来了,一个大男人,我看着不忍……”

“住嘴。你出去。”贺如淳脸色大变,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

渌儿抹了一把眼泪,给贺如淳磕了个头,便出去了。

贺如淳背对着渌儿出去的方向,死死的咬住嘴唇,强忍着汹涌而出的泪水。

就在这一刻,她卸下了重生的伪装,仿佛回到了吴府的高墙之下,那些似乎从来也流不尽的泪水,又回来了。

***

这一日,贺苑章从国子监回来,在轿子上眯着眼睛休息,小厮德喜在轿边小步跟着。

国子监祭酒主理本朝教育,日常俗务繁杂,有时候还需要给皇亲贵胄讲学,每日十分繁忙,是以贺苑章回家的时候,往往十分疲惫。

从国子监到贺府并不十分近,为了每日可以在轿子上安静歇息一会,贺苑章特意找了一条僻静的路回家,路上的人并不多。

突然,听得外面德喜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挡了我家老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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