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时的烈阳,丝毫不留情面。

秦长落的素色衣衫,被汗水浸透。他情绪激动,胡乱将剑戳着脚下萝卜地,狼藉一片。

一颗梧桐粗树后,一袭银衣之人,微微蹙眉望着他。指尖雾气缭绕,化出一方浓云,挑过秦长落的上空,贴心替他遮挡毒辣的日头。

可秦长落,不曾察觉,暗暗有人相帮,这身子上凉爽了许多,心中也平静不少。

握紧剑,步步坚定朝着一旁的道观而去。

他心道:人都是被自己克死的,岂能让他们尸首横野,无人善后。

不管花多少力气,多长时间,他要把道观里的道士们,埋了。

梧桐树上银衣人瞧他走了向道观,若有所思:怎么第二次见他,就这般沮丧悲伤模样了?刚才他给我吸血的时候,情绪可是十分享受。

秦长落在道观里寻到了锄头和铲子,推着木轮车,把血还未凝的三五尸体,一趟又一趟堆在萝卜地旁。

七八来回,日头偏西,他抹了抹额上淋漓汗水,看着逐渐暗淡的天光,终是发觉了自己头顶上随行的厚云。

挪动脚步,厚云亦挪,跑,厚云紧追。

秦长落警觉起来,看着堆在一起,死不瞑目的众多道士:莫不是这些人死的冤枉,化作冤云跟着我?

梧桐树上银衣之人,正在品尝梧桐花,看到秦长落一脸愧色躲避厚云,将花扔掉。

他抬眼看了看天,已然不在燥热,指尖轻摇,厚云瞬时无踪。

再垂眸看他,只见俏公子模可人,喜欢的紧。

嘴角翘起,笑声不自觉发出。

秦长落听到这极其轻微的笑声,戒备,四下打量:“是哪位有怨气的道长?”

银衣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懊恼自己情不自禁,也感叹这人耳力如此敏锐?有趣有趣,他竟是不怕死人,还敢问话?

不错,这性子,我喜欢。

秦长落见头顶厚云不见,皱眉摇头,想不明白。

他继续折返推拉尸体。

银衣人瞧着他来来回回数次,有些纳闷:不过睡了一觉,这又是几百年过去了?怎么…这个看起来挺纯情的小公子是其实是个杀人恶魔?且杀了人只是用来给萝卜增加养料?未免,多了些,有些些个残忍啊。

总不能娶回去一个恶毒之人,得再观察一番。

暮色笼罩,视线有些不清明。

秦长落最后一次推运的尸体,是慈眉善目的老道长。

“师父…”他木讷地喊了一句,不过半日的情分,足够这个没爹没娘的人不舍了,他声色悲叹“我秦长落,对不住您,还有知无观的所有人。”

木轮车的颠簸,似是让老道长动了一下,秦长落停下,小心翼翼的摆正他的头。

“秦…长…落…”幽幽缓慢的苍凉一声,老道长突然睁开眼,血红渗人!

“啊!!”秦长落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猛的跳开。

诈尸?还魂,还是未死?

“知无…观,唯剩你…报…仇!报仇…”老道长目眦欲裂,嘴角溢血,泊泊不停,“给…给你…”

他用尽力气,将手划向腰间一柄寸长白色玉如意,眼里血泪涌出,“观主…之…之位…传于…你…”

老道长聚了不甘之气,把希望托付给唯一幸免血光之灾的初入弟子身上。

秦长落内疚至极:“您可知,是我贪婪您的慈善,妄想能得常人的日子,才害得整座道观之人,死于非命。您,所托非人啊!”

可垂下头的老道长,听不见这些话了。

萝卜地中,银衣人左右等了又等,不见俏公子,便翻看这些道士尸体,天色暗沉,却也不影响他的视觉。

身后微微响动,他警觉,即刻隐身。

回头,月色里,俏公子只推着一位老道士而来。衣着虽粗陋,却不影响面若桃花,就是,肤色不是十分白皙。

好看还是很好看的,如此精致的男子,除非画里才有。银衣人走了过去,赏心悦目的近距离看着俏公子,莫名有些春心波动。

杀人恶魔,就恶魔吧!慢慢调.教就是了。冲着脸,也值得娶!

“师父,我一直不愿意相信我是天生煞命。爷爷生前总是告诫我不要接触任何让人,可我贪图了,我想知道有人陪伴的日子是什么滋味。不过相处半日,我就克死了你们,长落恨自己,恨这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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