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落再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友好,鼻子酸疼,眼圈慢慢红透,心里矛盾非常。
他真的,渴望极了,身边有个伴。
可他也怕极了,自己会克死他。
两人之间的沉默有些长。
公申赋云刻意就给他思绪挣扎的时间,不打搅。
可最终,他看到了俏公子一脸不得不的空洞寂寥,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心间似是堵上了什么,不清明,很清浅。
“喂,我叫公申赋云,你呢?好歹见过两次面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不,我们其实都见过四次了!
秦长落手背抹了一抹泪,加快速度走起来,心里无限委屈:这位公子,我的救命恩人,你知道,我多想应允你,跟你做友。可是,若是我今夜与你相伴,明日却看到你的尸体,我该怎么办?饶是你无亲无故,可你的命,也不该丧于我的手里。
“谢谢你!”他的声音无比颤抖,“公申赋云…”
“若是有缘第三次见面,你必须应允我,与我作伴一日,若我不死,便结伴为友,如何?”公申赋云不放弃。
秦长落顿足,侧头,皱着长眉看向身后人,心间星火,却不敢任它燎原。未作答,快步跑开。
“唉…可怜兮兮的。”公申赋云一声短叹,隐身跟上了他。
跟着他跑了一阵,前边的人忽然停下,转过身,朝着黑暗里瞧了瞧。
“没有跟上来,离得这么远了,我不会克到他了吧,”秦长落抱着膝盖蹲下,神态渐渐落寞,“他刚才,说有办法化解我的天煞之命。其实我好想相信,可我又真的不敢。”
山里凉风不断,不知名的鸟雀偶尔几声轻鸣,在这旷野墨色的山林,显得尤为孤寂。
公申赋云愈加心疼俏公子,想抚慰他,又不能用人形,再化作个什么动物,又怕被他吃了。
还真是,从来没有如此记挂过谁,这人,能让自己心里起波澜。
秦长落晨时醒来,看到不远处焚烧的差不多的篝火,还散发着余热,冷冽的山中潮湿并没有带来什么不适。身上,盖着一张绒毯,他坐起身,四下寻找,空无一人。
“你是不是没走?你真的没死?没被我克死?”
声音里透着不太敢相信,也是全然的兴奋。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
心里霎时的失落,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的压住。
“许是你给我盖了这毯子,就离开了吧。是怕被我克死吧。”
他想到了村子里,隔着老远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见到他去捕鱼打猎,即刻跑开躲得老远的人。情绪低落的厉害,那时候,他多想别人看到自己,就算是要远离,可不可以用一种和善温和的态度,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笑脸。
老道长和小道士的慈祥热情,久久挥之不去。
他抓了抓软毯,救命恩人,也是一副关心自己的姿态。
这种感觉,真的太容易让人怀念,沾不得一星半点,会上瘾,会贪婪。
秦长落把软毯叠的整齐,反复摸了又摸。这二十载,只盖过用破旧衣衫拼接起来,塞满枯草和木屑的被子。硬茬茬的,又不保暖。每逢寒冬,身上都会冻出冻疮,来年春暖,身上冻疮恢复,身上又疼又痒。
好在胜在年轻,体质不错,过了一个夏季,身上的疤痕就消了。
软毯盖在身上的温暖和柔软,真的很好。他又将软毯拿起,犹豫良久,终是决定带走它。
“权当留个念想,救命恩人的情分还不了,还要拿人家的东西,真是不应该。”可他心里,就是想拿,生命里,对他好的人,唯有这一个了吧。
哪怕一辈子都靠着仅仅见过两次面的友好,他都觉得知足了。
脚下的山很高,他能远远的望见知无观,但是,有些太远了。他计算着脚程,翻下山回到道观,起码需要五六天。
那么,这荒山野岭,必须要准备好充分充饥的野味才行。
想到食物,他意识到,为何自己还不觉得饿?这都两三天了吧?还有,他注意到,道观附近的那座会闪光的山不见了。
稍加思索,他有些琢磨明白了,他是从吃了琥珀色液体以后,就不觉得饿,体能也十分充沛。
“果然是神山,难道他的消失是因为道士们都死了?他们果真是有联系的吗?灵气消失,神山得不到滋养,就此消失殆尽了?”
一定是这样,秦长落觉得更自责内疚了。
朝着道观方向赶了一天的路,天刚擦黑,他就到了知无观后门。
秦长落揉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就是飞,也飞不了这么快!一个白天而已,他就走了五天的路?难道自己计算有误?
他环视四周,总觉得自从来了这地方,遇到的事,都超出了常态。
然,常态在公申赋云眼里那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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