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街上小商贩的叫卖声一轮一轮由远而近、由近再远,忽听头顶一个声音:“咦?这不是小戚捕快吗,你蹲在这作甚?”
在戚莫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中,花枝是唯一的女孩子。几月前花枝上街遭窃贼摸了荷包,是她追回的,胳膊也擦了伤。
后来花枝捧了药膏去衙门里找她以表谢意,药膏疗效极好,连她往年留下的难看疤痕也淡化了几分,她又回请花枝上了酒楼。一来二去,相互熟识。
花枝上街买个菜,领回一个小捕快,凤娘也见怪不怪:“是小戚姑娘啊,许久不见,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掌柜的好。”
凤娘轻轻一嗅,惊诧道:“小戚姑娘是在哪家脂粉店买的花露?这缕冷冽的香氛,调配得委实出彩。”
“咦,我不用这些花粉花露的。”被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勾得好奇,戚莫生举起衣袖深深嗅一通,脸微微一红,“就是些汗味罢了,哪里是什么花露,掌柜莫要笑话我了。”
“啊呀,你瞧我这鼻子。”凤娘略一思索,跳开这个话题,笑眯眯道:“来得正是时候,今早李婶做了爽口冰露,用来消暑最适合不过。你既来了,也尝尝。”
说话间她已招呼啾啾舀了一碗端过来。
乳白色胶冻着的冰露,盛在粉青釉碗里,上面撒了碎碎的桂花屑,说不出的可口诱人。
戚莫生挖了一小勺,入口清甜软糯,咽下喉咙一股幽幽的凉意已将夏炎驱散了大半,连愁绪也驱散了大半。
“你瞧着不太高兴,有什么烦心事?”花枝并着她坐下来,开口问。戚莫生的情况,她多少了解一些,两人都有些共通之处,怜她的心绪中多少也带了点自怜的色彩。
“无碍。”她双手捧着碗,露出一个笑容。
花枝将信将疑。
很快一碗冰露见底,凤娘见她意犹未尽的模样,笑道:“还剩许多呢,啾啾,再添一些来。”
戚莫生赧然,忙摆手表示不用。
“多谢掌柜的,不必麻烦了,我尚有事要忙,请容先行告辞。”
“我们也吃不完,难得你既喜欢,便捎一碗回去也无妨。这冰露时效短,过午就失去鲜味了。”
也不管她推辞不推辞,凤娘另寻一只莲花瓷盅满满盛一盅,装在小小的捧盒里递给她。
盛情难却,戚莫生只好收下,再三道谢方作别。
她捧着捧盒回到衙门,径直去了离颜处。
离颜方才睡醒,半撑着身子,呵欠连连,黑缎般的长发凌乱缠络在绣满大幅白蕊棠梨的华裳之上,绝美的容颜半是多情半慵懒,风光旖旎,无限撩拨。
戚莫生看呆,傻愣愣立在原处,等他不怀好意咳嗽两声提醒,手足无措把捧盒献上去。
他随意揭开盒子觑一觑,有点不高兴:“这是什么?”
“是、是消暑冰露。”戚莫生很惭愧,埋低了头。
但离颜似乎已把书籍的事情忘光了,眉一挑又笑开:“正好消渴。小捕快,办事还挺明快嘛!”
他顾自打开瓷盅,浅浅舀一勺抿入檀口,眼眉都漾开了春意。
吃得高兴,还喂了她一勺,桃花眸半敛看她臊得脸蛋通红。
离颜赞道:“做这冰露的人手艺真不错,花蜜应是第一场开放的荆花酿制,这样的工序繁复琐碎,很少人愿去做,是哪里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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