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霖忙解释说:“天哥,你别多心。我只是想大明王十五岁就领兵出征,战功赫赫,一定经历过许多厮杀。我想知道他怎么看待死亡的。”

万俟天擎沉默了一会儿:“我很小的时候,父王教我兵法,就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学习兵法只为保家卫国,不为拜将封侯。打仗一定会死人,父亲领兵十几年,几乎没有打过败仗,但他手下死去的将士也有几万,杀敌更是不计其数。父亲有一次喝多了酒,拉着我说,他当年出家,人人都只道他是想保全自己,其实他是真心忏悔早年杀孽太重。”

万俟天擎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父亲醉卧榻上,母亲帮他擦脸。父亲拉住母亲说:“莫愁、莫愁,人人都说我杀孽太重。我三个夫人,死了三个,三个孩儿,一个生出来就是死的,两个没活过一个月!要不是有了你和擎儿,真要像老和尚说的断子绝孙了。嘿嘿!虽说我万俟良造的杀孽,为的是大冉的江山!百姓的安宁!可我毕竟杀的人太多了、太多了……”母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父亲,父亲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万俟天擎对这一幕印象深刻极了。

“天哥,”慕轻霖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出来,“天哥,我就知道大明王乃大勇大仁之人,他上战场绝不是为了自己建功立业。前日大哥从太学回来,我还和他争了一场。”

“争什么?”

“大哥说如今四海太平,男儿无用武之地,要是打仗就好了,可以建功立业、拜将封侯。我当时就反驳他说,打仗不好,会死很多人。大哥却不以为然,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二哥也站在大哥一边,说男子汉当建功立业、为国出力,哪能贪生怕死?我说我不是贪生怕死,我就是不喜欢死人。三哥站在我一边,我们吵了半天,后来还是父亲过来解围。天哥,你知道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万俟天擎说:“你当然不怕死,你生猛得很呢。”

慕轻霖笑了,万俟天擎问他:“开远侯怎么解的围?”

“父亲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领兵者不可为自身功名妄动干戈,但有外敌入侵,则当寸土不让,奋勇杀敌。”

万俟天擎鼓掌说:“善!开远侯之言大善!父亲也是这么教导我的。”

慕轻霖又递过来一个指环,万俟天擎说:“你都给了我五个了,是要我全部带上吗?”

慕轻霖说:“我还准备给你再编五个呢,让你十个手指全戴上。天哥,”他眼巴巴地看着万俟天擎,“你下次打猎带上我行不行?我自己说,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你开口,父亲不会拒绝。”

万俟天擎说:“师父过一阵子要出门几个月,我趁着这段时间多学一点东西。等秋天师父出门了,我带你打猎去。”

慕轻霖高兴地捶了他一下,“天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万俟天擎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玉坠递给他:“这个坠子是我出生时祖母送的,请高僧开过光,能避邪宁神,我戴了十几年,从未离身,十分灵验。给你。”

慕轻霖看这玉坠形似飞凤,白如凝脂,质地细腻,应价值不菲,忙推辞说:“天哥,使不得。太妃所赠之物,我怎敢要?太贵重了。”

万俟天擎说:“东西就是拿来用的,这块古玉虽好,对我用处不大。我睡眠极好,从来没有做过噩梦。你既然常常被噩梦吓醒,戴上这块玉试试,说不定有用。而且,父亲曾说我阳气重,我也不怕邪祟!”

慕轻霖还待推辞,万俟天擎板着脸说:“不过一块石头罢了,跟我这么见外做什么?睡不好长不高的!”

慕轻霖不好再推辞,接过坠子仔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喜欢。万俟天擎亲自帮他戴好,塞在衣服里,温润细腻的玉石贴在身上,似乎还有万俟天擎的气息。慕轻霖想了一下,解下自己腰间玉佩递给万俟天擎说:“天哥,这是外祖父专为我求的玉佩,我戴了四年了,给你算个回礼。”

万俟天擎接过来看了看,问:“倒也精致。就是上次被小乞丐偷走的那个?”

慕轻霖点点头,亲手帮万俟天擎系在腰间。

入秋万俟天擎果然邀他一起去打猎,慕轻霖禀明父亲,去跟师父请假。晏于归说:“小孩子是应该多交朋友,你去吧,老拘在家里也没意思。”慕轻霖骑着小飞,带着慕贵和抱剑、听琴一起,意气风发。慕贵不用说,是惯常出门的,抱剑、听琴这两年跟着慕轻霖学了些粗笨招式,身手大有进步。万俟天擎照例只带了李健、邓通,一行七人,快马加鞭,出了西门直往郊外湿地而去。

湿地水草丰美,动物繁盛,慕轻霖两年前就想来打猎了。今日圆了心愿,十分高兴,小飞又长高了一些,载着他毫不费力,奔跑如飞,除黑龙外,别的马都追不上它。慕轻霖大显身手,箭出如风,例无虚发,一天下来收获最大,万俟天擎都比不上。他猎得高兴,中午也不回去,慕贵和李健、邓通就地生火,烤了几只野兔当午餐。一直到天色渐黑,慕贵来请了几遍,才恋恋不舍地结束。

天色已晚,慕轻霖不想着急回去,征得万俟天擎同意,就在闲云别院修整一晚,吃了一顿丰盛晚餐,泡了个温泉,这一天十分尽兴。

万俟天擎住在慕轻霖特地给他准备的精致房间里,早上天刚亮就被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吵醒了,也到了他平时起床时间,他穿好衣服起来,抱剑早就在门外候着,准备了热水送来,伺候他洗脸。万俟天擎问:“你家世子起来了吗?”

抱剑说:“回小王爷,世子起来了,正在练剑呢!”

万俟天擎沿着抱剑指的方向走去,远远就听见腾挪跳跃之声,走近一看,慕轻霖一身短打装扮,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唰唰唰练得正紧。万俟天擎看了一会儿,愈看愈惊讶。

慕轻霖练完一套春风剑法,回头见万俟天擎,将剑插入鞘中,笑着问:“天哥,你来了。我练得怎样?”

万俟天擎说:“练得很好,只是有些奇怪。”

“哦?哪里奇怪?”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