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有些空旷,偌大的御书房中只有皇案这一处烛光。
安定瞧着,锁着眉眯着眼,嘴唇不自觉的抿紧,摇曳的灯光把他的五官涂抹得很乱,像只飞檐上的龙兽。
“哼。”
只鼻孔里出气,皇帝这一声冷哼打破了片刻的寂静,回荡在安定耳中却好似远古飞龙的鼻息。
皇帝站出了案前,手中的御笔还在滴着朱墨,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晕开得像是血。
“瞧瞧。”皇帝张开的手臂指向了一旁,那是皇帝歇息的龙椅,飞龙缠伏华丽奢侈,就是坐着定然不舒服。
“这张龙椅是前朝留下的,朕没毁了它;每次望见它啊就好像看见了老友,上一个坐在它上面的可是你们瑜人的皇帝。”
摇摇晃晃,坐在了龙椅上,禹城尔多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对,你年岁将小,可能不清楚,当年呐这小皇帝的身边还有一个李相国,要朕说,他可比那小皇帝还像个皇帝。
可惜啊,最后一刻他放弃了!死了!死在望江楼上了!!!”
青筋都爆裂了,皇帝瞪着眼瞧着安定,手却死死的拉着龙椅。
缓缓的,这口气顺了下去,禹城尔多又瘫了回去,面容悲伤。
“诶呦喂,朕的那个心呦,痛啊,再没了敌手。”
重归寂静,烛火烧焦了棉线,炸裂着,蹦跳着火星。
安定,不该说什么,明明知道皇帝他的意思,可是这心底却总是有一个声音,一个不甘的声音在搅动着什么。
“我,做不来李相国,大黎也没有相国。”
“是啊,大黎也没有相国了,”点点头,皇帝感慨着,“李离,朕把他变成了中原大地上最后了一个宰相,他之后,相权分立,平民,再也出不了他那样的人物了。”
禹城尔多话,像一块泥土,堵在安定的胸口,那下面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受来。
话,有些多了,皇帝也不开口了。
眼瞧烛火渐渐弱了,安定又执起了剪刀,好好修理的烛线。
就这么看着,老皇帝的视线落在安定身上,像是锁死了一般。
忽然,开口。
“朕,不想做那个小皇帝。”
手头动作停顿了一下,安定内心复杂,有些话想说却还是没说出口。
“大黎也有个李相国,不在朝堂而在宫闱;上次,你仅凭蛛丝马迹便推断出了有个对手,朕想,你也是知己。”
“皇帝夸赞了。”
“不,朕真的觉得,偌大的黎国,只有你,读得朕的心,也有胆量去做朕的知己。”
话语落地了,皇帝猛得站起身来,拿着御笔径直走回了皇案,不再看向安定。
“你是瑜人,朕不好明着出面,哪怕给下面的提点都不能有;不过,朕能给你机会,能为你造势,至于抓不抓得住,朕想,这不是个问题。”
皇帝说着,安定听着,奏章又在很快的批阅着。
说完了这几句,皇帝好似就当安定不存在了,不说话,也不理睬,只顾埋头于皇案。
点了点头,安定收回了匕首。
“走了。”
丢下一声招呼,转头便走,消失在了阴暗之中。
再出暗道已是夜半三更了,合上出口伪装,看着街道的青砖黑瓦,总有一种恍惚。
…………
…………
“诶,听说了,宫里有人刺圣!”
“听说了,这哪能不知道啊,据说刺客是个女的。”
“呵,当然是女的了,不仅是女的,还是宫女,不仅是宫女还是咱瑜人官员送进宫里的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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