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月越升越高,月光透过竹帘,将黑暗中一切的隐晦与混浊渐渐清晰。

“吱嘎”一声,门扉开了又合。

看着案前那道孤单的身影,好一会宁九小心翼翼的声音才响起,“公主,吃点东西吧,脸上也上点药。”

听到声音,黑暗中抱膝的郦雪动了动,“我不想吃。”

声音沙哑得厉害,宁九叹了口气,蹲下来把托盘放下,又点燃了烛火。

郦雪忍不住抬手遮挡强光,宁九看见她左脸已经肿得老高,嘴角甚至肿得发亮,五指血痕触目惊心。

下午从宫里回来后她就谁也不见,君郦雪是个骄傲的人,宁九从小就跟着她,她哭的次数一巴掌都数的清,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默默拿出药膏来给她敷上。

“九儿,你爹娘对你好吗?”她突然问。

宁九摇摇头,又点点头,“平常百姓家,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以前家里经常吃不饱,我爹娘都把吃的留给我和弟弟们,把我卖了以后,他们应该能吃顿饱饭。”

宁九是君郦雪从人市买来的,那时候她瘦得皮包骨头,也许是小时候饿怕了,这些年养成了暴饮暴食的习惯。

“那你想他们吗?”

“有时候会想,卖掉我那天,娘把家里最后的粮食给我吃了,她说我以后想他们的时候就多吃一碗饭。”

郦雪看着她圆滚滚的身材,突然又觉得心酸起来,长宁贫弱,这几年更是战祸连连,平时百姓们就穷得揭不开锅,要是遇到天灾之年,易子而食的都有。

“对不起。”郦雪心疼地摸摸她的头。

“有什么对不起的,能遇到公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这些年我没尽到一个跟班的职责,还胖成这样……”

那时候君郦雪常常和父皇出宫体察民情,从小就见识到皇宫之外的百姓之苦,那时候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她立志长大之后绝不会让长宁再继续贫弱下去。

十岁生辰那日她将所有的贺礼偷偷卖掉,兴高采烈地买下了人市所有的奴隶放他们自由,宁九就是其中一个。

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就能改变长宁的贫弱,也会让父皇母后不用再被宗亲羞辱,可是没想到这些年不仅百姓想置他于死地,就连母后也视她如瘟神,她到底在做错了什么?

以前有个人曾告诉她,去做她想做的,谋大事者不同于众,可是最后,他却被陷害至死,如今这要轮到她了。

郦雪抱住她,“我们九儿一点儿也不胖,九儿也永远是最好最厉害的侍卫。”

伸手将她掉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说:“公主也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公主,你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吧,九儿永远都在你身边。”

是啊,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怎么能就这样颓废下去,郦雪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端起碗刚准备下口。

“宁九!你又偷吃我鸡腿——”

一声声干嚎惊起夜宿的寒鸦,“我没有偷吃,我就舔了一下而已啊!”

皇帝还在休养,皇后又突然生病,一年一度的冬祭就轮到了几位公主头上,自从富阳回来,还没有正式露脸过,恭帝在早朝的时候钦点了富阳公主代替自己前往郊外冬祭。

在长宁,皇家冬祭关乎来年是否风调雨顺,需要位高权重的皇族斋戒十日,带领文武百官去北郊祭冬神,祭祀冬神的场面十分宏大,除了祭祀冬神禺强以外,还会举行郊外迎冬的仪式,赏赐群臣百姓冬衣、抚恤孤寡。

富阳公主并不是第一次祭祀冬神,加上丞相太傅等人的支持,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反而是百姓听闻之后议论纷纷。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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