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沈娆在府中闲来无事还清点了院内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和布匹绸缎等物件。

她发现自己俨然是个小富婆,暂且不说母亲姜氏陪嫁的那些妆匣,祖母去世时也给她留了一笔银钱和嫁妆。

所以,今日到了朱雀大街,她瞧都没瞧那些个金店、绸缎庄、首饰铺,倒在几家古玩店内待了快两个时辰,买了些看着十分稀奇新颖的宝贝。

最后快打道回府时,她终于记起给父亲送礼的事,于是随意走进了路边的一家书斋。

在书斋近门的几处书架前,只见有三两个年轻秀才打扮的读书人手持书卷,另一旁还有几个文人子弟打扮的,他们正在喋喋争论着什么,神情激动。

大周朝重文尊儒,特别在京城,才子文人不胜枚举。大街上随意都能瞧见一些人在讨论时政,论道讲学的。

这文艺气氛浓厚固然是好事,但太师府中本来除了书就是书了,不要说自己还抄了好些天的《女诫》。沈娆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书了。

但无奈父亲喜爱的那类孤本大多不会放在书斋前头和四书五经一处售卖。她知道沈太师博览群书,一般的著作肯定早有收藏,那自己要送当然要找些不一样的,越是难得越好。

于是,沈娆走到柜面去询问掌柜的,这里可有一些珍藏的、别致的书册。

掌柜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公子,唇红齿白,年纪似尚未弱冠,又特地过来与自己耳语要特别的书籍,顿时心领神会,示意她稍等片刻。

沈娆漫无目的地在书斋乱晃,当她走到后头几个书架时,发现几乎没人了。她又不想翻书,便开始研究起架子上那一本本书名。

忽然,她抬头在最上层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满是灰尘,名为《兰室琐言》的书。翻了翻上册,沈娆发现这本书好像是前朝文人鸿钧所著,太宗时曾被列为jin|书。

当今景祐帝即位后大赦天下,许多书也被解禁了。但传闻《兰室琐言》因被封禁了百年而近乎失传,没想到她在这里居然找着了。

沈娆激动地想要伸手去拿下册,可是因为身高不够,试了几回也难够着。

她努力惦着脚尖,想用手中的上册书将下册给拨弄下来,却没成想对面伸出了一只修长的大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下册给取走了。

沈娆吓得大吃一惊,怎么突然会有只手冒出来?

随后她立马愤怒起来,这明明是她先看见的。沈娆手里拿着那半册书,快步走到书架前,正要张口理论,却见到一身材高大,容貌俊逸的男子,眼中带笑地正看着她。

她刚想让他将下册书还给自己,可眼前这幅景象又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大概是男子的笑容看着十分儒雅,抑或是她太久没和陌生男子说过话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男子看了看沈娆手中的书先开口道,“此书乃前朝大儒遗作,世上全本几无,望兄台珍之。”

说罢,他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要将下册书还给她。

沈娆刚想表示感谢,便听见掌柜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她见掌柜的一脸猥琐的笑容,“小公子,这些都是坊间最火的几本了,印刷精美,图画清晰,还有配图的文字。您瞧瞧……”

沈娆顺着掌柜的话,目光下移到了他手中的几册春宫上。

登时,她的脸便红得像只煮熟的虾米,“不是,掌柜的,我不是要……”

“小公子若不满意这些,我们还有几本新出的册子,但尚未大量刊印,也不知道是否符合大众的口味,您看……”

一旁的白衣公子见此,不禁莞尔。想那钻研古书之人应不是浪|dang 低俗子弟,他刚想替身边面红耳赤的小兄台解释几句,只听那人结结巴巴地张口了。

“不……不,不用了!”沈娆连忙将手中的书塞给了掌柜的,便夺门而走。

之后,书斋里发生的一切,沈娆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今天出了大糗,虽然她是顽皮了些,但好歹沈家也是高门大族,家风严谨。别说春宫了,那些稍带点淫词艳曲的话本子她也从未曾见过。

这掌柜的居然误以为她想找那种书,而他,那位公子他肯定也看到了自己窘迫的模样,他是不是也认为自己是那种浪荡轻浮之人?

一路上,沈娆使劲地低着头,只晓得快步往前走,差点走过了太师府也不知道,好在桑儿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两人和院内的连翘分工协作,麻利地又翻墙而入。桑儿见自家小姐从书斋出来后,脸便一阵红一阵白的,看起来好生奇怪却又不敢多问。

沈娆等她们服侍自己换完衣裳后,便立马将人都赶出了内室。平日里,三人多半会在一块聊天玩乐的。

“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你随小姐出府,可遇着什么事没有?”连翘向来心细如发,发现小姐不对劲,赶忙问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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