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声太大了,整条街都听的清清楚楚。

翠玉轩的店伙计原本在给一盆花浇水,听到后一脸愤怒,刷地抄起一根鸡毛掸子,就等老板一声令下,好冲出去干仗。

后堂转出个三十余岁、风姿绰约的旗袍女子,扭着水蛇腰,挺着胸脯,左手翘着兰花指并掐着素帕,右手则捏着枚小巧铜镜,边走边左右照看,即便是说话时目光也未离开镜面分毫。

“哪个不长眼的在门口乱吠呢?”女子的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慢悠悠道,“还不快去给灭了。”

伙计得令,如同脱缰的野狗,瞬间就冲了出去。

然而,才跑到门边,圈椅里的唐老板终于发话了:“回来,把门给我关上!”

“啥?”伙计愣住了。

“还嫌不够丢人啊,这事只会越吵越大,丢的是咱翠玉轩的脸面。”唐老板冷着脸,“你们是想让每个人都知道,咱们翠玉轩在故意设局坑客人吗?”

“只是,由着他这样骂也不合适啊!”旗袍女子轻飘飘道。

“先关上。”唐老板心烦意乱地道。

门,被伙计关上了。

但,门外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原来于珍珠从旁边摊贩手里抢了个喇叭来,跳脚骂的更起劲了。

“唐无眉,你个老不要脸的,黑心奸商,敢设局害你于爷,你们家那东西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唐老板眉心皱的都能挤出水了,心中懊悔至极,一颗心仿佛从高空跌到了泥沼里,滚啊滚,沉啊沉的,越来越黑,越来越大。

这后果太严重了,非他所能承受。

外面还在声嘶力竭的骂。

“东西都是假的,假的……”

他怔怔失神,已经无法想象该如何迎接所有人的冷嘲热讽了。

他抬头望着屋顶,似乎看到梁断了,房塌了,此地化为一片废墟。

最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嘴中喃喃有声:“假的,假的……”

“你说什么?”旗袍女子走过来问。

“假的……假的……”唐老板陡然睁开双眼,直瞪着她,“连你他妈胸也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滚!滚!滚——!”

他大口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双目中似有血光,宛如要噬人的猛虎。

旗袍女子看着他,脸庞扭曲的像是纠缠的老藤,“骂舒服了?”

她面色越来越涨红,烧红的烙铁一般,最后砰的一声炸开了,好似一朵奇大的花朵突然撑开了花瓣,花蕊如同蛇信乱舞。

在唐老板惊骇至极的目光中,一条紫色长舌宛如长鞭,刷地直冲他而去。

唐老板的脸孔砰地绽放出一个血肉大洞,白色的脑浆子与殷红的鲜血瞬间稀里哗啦崩了一地。

再然后,紫舌倒卷,搅着唐老板的肉身回到了“花瓣”中。

在这过程中,那伙计一直立在门边,无动于衷地置身事外。

旗袍女子舔了舔嘴唇,意兴阑珊地撑了个懒腰,划出优美的“S”型,嘟了嘟嘴:“无聊,睡觉去了。”

她转身往后堂去了,声音远远飘来,“以后这老板你来做。”

“是,娘娘。”伙计应了一声,叹息着开始收拾烂摊子。

至于屋外的骂声仍旧很大,但与屋内这番鲜血淋漓的“变故”相比,不过是夏日午后的一两声蝉鸣罢了。

如果反过来看,倒更像是一场娱乐的加油助威。

这空当,陆云便与黄庭站在青石街的对面,一会望望将骂战进行到底的于珍珠,一会望望大门紧闭的翠玉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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