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场“阳谋”。

老虎山上,一片暮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夕阳席卷而来。

此时的夕阳,半挂在老虎山边沿,准备站好最后一班岗。

她如同平常那种岁月静好的样子,对窥视它耀眼光芒许久的暮云,毫无察觉。

顷刻间,暮云涌动,天空变得灰暗。

不等夕阳反应过来,暮云已经侵入到了她的势力范围,并以凛冽之势与其形成胶着状态

老虎山下,某部营房,这里的拆解工作,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一个不太矫健的身影正在疾速向前奔走,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发生在头顶的这场光与影的博弈。

更来不及看一眼,那个正为他努力抵挡黑暗,并投射光明的夕阳。

这是一个已经退伍了二十年的老兵。

他不远千里从浙江淳安坐火车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赶在营房被夷为平地之前,看上最后一眼。

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和灰尘,他举着手机,想在太阳还未完全退隐之前,能留下更多清晰的镜头。

“泥头车停靠的地方,是我们榴炮一连的老炮库我考,挖机停的那里,是我们榴炮一连的营房啊!可是现在特么的房子都没有了,芒果树也被挖了,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低沉而略带沧桑的嗓音,满是遗憾、依恋和不舍。

暮云仿佛听懂了什么,闹腾了几下后,便主动选择败北了。

在落日的余晖下,老兵眼前一片空旷。

脚下是被挖机碾压过的道道链痕,那道道链痕弯曲着伸向营区的尽头,像极了一道道伤口。

在左前方,还留有几块残垣断壁,右侧则是铺满了沙石的操场。

泥头车和挖机累了,歇在那里,准备等积蓄能量后,再继续运送这一堆堆的建筑垃圾。

站在一堆堆废墟上眺望菜地方向,那里已是杂草丛生,应该是无人问津好久了。

眼前这空空如也之地,就是他心心恋恋的营区。

如今这里已被夷为平地,再也不是记忆中的那个热火朝天、到处龙腾虎跃的军营了。

这里曾经有战友们一张张撒欢的笑脸和矫健的身影。

他们曾在这个营区里,一起勤学苦练,肆意挥洒着青春和汗水。

他们满怀憧憬地来到这里,曾期待过、躁动过、迷惘过、欢笑过、也痛哭过。

二十年过去了,承载着他们无数清晰记忆的军营,今天却消失无踪,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依旧群山苍茫的老虎山,夕阳见证过他们的成长和友谊,也曾在一千多个落日的余晖里,与他们依依惜别。

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从夕阳身上,所呈现出来的别样温柔。

他瞅了瞅自己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随即叹了口气:二十年了,我们都已不复当年的勇猛了!人生最好的青春年华连同年轻时军营里的自己,此时此刻,都一同掉落在了老虎山那边。

唉,是到了该和它作诀别的时候了。

他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自己后,又缓缓转向老虎山:“兄弟们啊,太阳已经准备落山了,我拍的都不是很清楚。这老虎山啊,特么的还是跟以前那么高,可是我可是我老了,再也再也爬不动了嘞!”

十分钟后,他的朋友圈里出现了几段视频,视频上方配的文字统一是:他们的青春年少,如同眼前的荒芜,再也没有了回去的归途。

二零一九年七月,“子龙路一号”看到老战友余白水发的“朋友圈”视频,听着余白水说,“这老虎山啊,特么的还是跟以前那么高,可是我可是我老了,再也爬不动了嘞”的时候,他心里不禁掠过一丝悲凉……

这一眨眼,人就老了。

鱼塘挑过水,猪圈捡过肥、老虎山上砍过竹子,阿枝店那里还有故事

曾经战斗了五年的军营,已经全部化为乌有了。

他看着被铲平的营房、炮库和一片荒芜的菜地,忍不住眼圈发红。

“搬运”着余白水的视频,他也发“朋友圈”了,并且配文:兄弟们,你们看啦,属于我们回忆里的东西不见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胸中涌起一股热流:拳怕少壮,棍怕老狼,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我要努力回忆,然后再记下来。不管几年时间,我要留下军旅的痕迹,也不管它有多少,也不管它是好,还是坏。子龙路一号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

记忆力正在迅速衰退,这是人到了四十岁之后,谁也无法回避的残酷现实。

“子龙路一号”想拼命回忆过去的一些点滴,但能清晰记住的画面,还是太少了。

好在他以前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些宝贵的文字记载,勉强能将军营的五年时光串联起来。

写一部自己亲身经历的军旅,这是“子龙路一号”想要去完成的下一步计划。

二零一九年八月,他完成了一部被顺利关进“小黑屋”的。

与此同时,我只用了三天时间,也做了一个或许会改变我命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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