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港街面上,这几日里,家家关门闭户,自前日里守备大人的府衙莫名失火,继而公子也被人掳走不知所踪后,全城的捕快连着数日挨家挨户的搜捕盗匪。守备军丁、地方团练,更是把整个码头封了个严严实实,商船渔船许进不许出,外地船只上的水手、商贾、渔民除留下看管船只的人员,全部被遣送进城里的龙王庙暂住,等候调查,吃喝由官府统一供给,不得随意进出。老百姓心中虽多有抱怨,无奈官字两张口,再加上守备大人的公子失踪,那是天大的祸事,大家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去捋虎须。

高盛货站,做的本是物资输运的工作,既然港口都封了,自然便关门歇业,高全有给手下的帮工放了半个月的假,打发他们回家歇着。此刻的高盛货站内,只留下掌柜高全友一人,独自斜靠着躺椅,身旁小几上,一碟拌海菜,一碟煮海兔,钧瓷酒壶中一壶牡丹春饮了小半,难得清闲的他脸色微红,双目半闭,颠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四郎探母,好不惬意。

他正哼的起劲儿,却听那院门一响,一个官差打扮的黑脸汉子推门进来,此人个头不高,八字寿眉小眼睛,蛤蟆嘴天生下撇着,生了一副讨债鬼的苦瓜脸,尤其是那条寿眉,长得垂到眼角下面颊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撇山羊胡子生错了地方,不等高全有开口,此人便咧开一嘴黄牙,笑眯眯的招呼:

“高掌柜好清闲啊。”

那音调上扬拉的长长的称呼声,听的高全有心头一紧,汗毛倒竖,赶忙起身迎出。

“哎呦,这不是吴清流吴大人吗?哪阵仙风把您送我这儿来了,有什么吩咐随便差人支派便罢了,您看您这还亲自过来。”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高掌柜,顺便讨杯茶喝喝?”

“哎哟,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快快上座,大菩萨来了我这小庙,真不知我是烧对了哪柱高香,我这就给您沏茶。”

“客气,高掌柜,您可是平山港货行里的这个。”

吴清流竖着大拇指恭维道:“谁不知道在咱平山。官面上,有我家王成王大人做主,这私底下的事,还得过您高掌柜的耳朵哟。”

“哎呀,折杀小人了~~··我高全友,不过是个不经事的货郎罢了,岂能和王大人相提并论,就是吴大人您吹口气,那也非把小人吹个房倒屋塌不可呀,快请坐下用茶。”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吴清流也不说话,捧起茶盅,眯着眼一口接一口的喝茶,倒真像是顺道来解渴的,他这一言不发。高全有心里却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受用,高全有来平山港开货站,已经有十多个年头,然而除了几个亲随,没人知道,他亦是阎王岛设在平山港分堂的堂主,平日里,借着运送货物,为阎王岛筹措银两,另外也随时打探来往商船和巡防的动向,这十多个年头里,他在此置办产业,娶妻生子,已然在平山安家,但自从上月十五,尊大当家令将他妻小家眷一并接到了阎王岛居住的一刻,他便心中隐约不安。果不其然,隔了几日,便又接密令,协助福安堂堂主利川绑架平山守备之子王剑鸿。他知道此事太过仓促,也知道大当家火凌羽对自己有些猜忌怕他离岛日久不效死力,毕竟自己是前任当家火凌风一手提拔,自火凌风三年前在北流岛海战里失踪,弟弟火凌羽成了大当家,就对高全有在平山港安家颇有微词,与火凌风大大咧咧的豪爽气不同,弟弟火凌羽心思细,御下也更加严厉些,不过高全有心里对新当家人还是服气的,老话说“慈不掌兵,义不养财”,阎王岛存在一天,首要的便是谨小慎微的活下去。火凌羽掌权之后,几次挫败官府的围剿,若不是前次与巡防队的海战中海龙堂堂主被抓,也不至于会冒然擒下王守备的公子,这次虽说将其家小迁去阎王岛,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离开这是非之地,他能少些顾虑。此时他定了定心神,放下茶盅问道:

“吴大人,今日您来此处,究竟所谓何事啊?”

“哎,老高啊~~·~最近坊间里的事你难道没听说吗?”

“坊间里,说的可是王大人公子失踪一事”

“若是失踪,岂有如此的动静,我们公子爷,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家世地位都在那摆着,有个什么相好的,出去缠绵几日岂不正常,他是被绑架了。”

“不会吧,何人如此大胆敢绑架守备大人的公子?”

“我们公子中了奸人之计,被引到满香楼吃饭,酒足饭饱,失了防备,这才被歹人掳走,偏巧那日里,府衙无端失火,恐怕也是歹人谋划好的,为的就是乘乱逃走。”

“那匪徒可有抓获?”

“下套的一老一小两人,小的逃了,老头没走脱,不过这群匪人不寻常,老头一大把岁数,打个半死,硬说自己冤枉。我看他就算不冤枉也所知有限,否则歹人怎会把他留下。”

“那抓他有何用?”

“不抓能行吗?老爷现在如坐针毡,我家夫人更是日夜啼哭,老爷说了,十日不拿住匪徒救出公子,我们的差事丢了不说,还要治个办事不力,懈怠之罪,老头抓住,自然便能宽限些日子,当差的苦,你们哪里知晓。”吴清流说完叹了口气,接着话锋一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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