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长明宫中灯火通明,周围小宫室都是暗的,长长宫道上,只长明宫人举着灯笼。莹莹的宫灯队伍,在雨夜里格外瘆人。

阿寿被风牵着飘到此处,一阵猛烈大风树叶簌簌作响,身后的柳浪在暗处,细枝暗影如伸出爪牙的厉鬼,拍打在凤驾上,凤驾里的人吓得东倒西歪。

翠姑连忙把她扶住

浓烈的阴气擦着脖子而过,头戴凤冠的女人打了个哆嗦:“翠姑,是..是殿下回来了吗?”

“她来找我索命了,今日是她的头七,她来索命了翠姑”

翠姑扶正年轻女子的身形,抬手将她头上的凤冠和珠钗重新戴好,哄她:“娘娘,别怕,是风大罢了,奴亲自带着人给她灌的药酒,都醉得睁不开眼了,哪知道是谁害了她。她找谁报仇,也不会来找您啊。”

年轻女人面色稍霁,那就好,:“可真的,不会来找我吗......”

“娘娘与殿下情同亲姐妹,娘娘腹中骨肉是她亲弟弟,她怎会来找您,都是命,大殿下最是喜欢娘娘,会理解您的,”翠姑低头掩饰眸中光彩,勾唇凑过去:“若真要找个人,这不是陛下决定的么。”

“娘娘与殿下之母皆为蜀山氏之女,论巫术祈雨,论身份尊贵,殿下是更尊贵更合适的。元后身去,殿下便接替着春秋祭蚕,享受天下万民侍奉。”

“如今,天下大旱,秋祭后也时时无雨,该是她还报的时候,同样的事,商汤时期汤天子都能以身为牲,积薪自焚,是命偏她遇上。您只是在知道消息时被醉酒的陛下临幸怀上了龙嗣,和该怪她未投胎个好结果,怎能怨您怪您。”

年轻女人点头

她伸手从凤驾外接了捧雨水,好似接受了这样的推脱之词,阿寿不知为何有些愤怒难受。

这是君王的第一个小太子,早在凤驾未到时小钟公公就在殿前等着,凤驾一停,小钟公公并未出声,着玄衣的的帝王已经步下高高的台阶,伸手握住。

“桃花姬,天黑路滑不必出来,小心身体。”

“我总得,送她最后一程”桃花姬敛面,轻泣

阿寿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为何,鬼身中有无数的气在奔走,她神思一动,鬼身飘出凤驾,若有若无的回魂香从阳华皇帝身上散发,正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将她引到这里。

可她全然记不得发生何事,看见阳华皇帝,脑中疼痛,鬼心鬼肺都快挤出来,全然忘了在凤驾中的愤怒。

双手成爪扑过去,一会儿是有人拿银针钉入身体,一会儿是他将年幼的小女儿高高举在脖子上。

可最终全化作疼痛

“我好疼啊!爹爹”

刺目的金光,亮如白昼,阿寿扑过去尖叫着被弹开,常人看不见的金光,大盛后转衰,薄薄一层覆在帝王身上。

天子之气,神鬼不能近。

鬼身维持不住,最后一缕回魂香断,阿寿身形微晃,背后有万千枷锁环绕般将她拽回。

阳华皇帝却颤抖转身,正直壮年的皇帝,血战中拼杀出的狠戾霎那化为茫然:“是..阿寿吗?”

四周空寂,无人敢接话。

幻觉吗?他分明听到了阿寿的声音

阳华皇帝狠狠一抻,泣血的双目死死盯着桃花姬肚子里要献祭的孩子:“为何,为何你如今才来,孤的阿寿,白白送了性命!”

———

元硕二十一年,这一年,是阳华干旱的第三年,烈日炙烤森林,后山上的小动物越活越精。卫蒙在山上蹲了一天一夜,准备给师父加个荤菜。

如今大地烘干,禾苗枯萎大片,野菜反而更珍贵,他在后山深处的烂祠堂里,发现了一处野菜丛。

山苦菜大片的长,周围全是野兔洞,狡兔三窟,卫蒙用大石块塞住其余洞口,匍匐在地叼着丝茅根咀嚼,夜风送来湿气。

嘿,他鼻子轻动,要下雨了。

在第一滴雨掉落的瞬间,卫蒙伏低身子,全身肌肉调动,强健的大腿紧绷,只等它出来就攥住那只大耳朵。

果不其然,雨声渐起,久违的湿尘味扬起,这些畜牲鼻子耳朵灵,确认没危险,探头探脑出来。

卫蒙手中石子飞出,紧随而上,一只大兔子躺在地上抽搐,他一兜将小兔子兜衣摆里拴好,树藤拴上大兔腿,倒提着进烂祠堂避雨。

半夜雨声不停,他就着石槽里的雨水处理了兔子,塞上一串藤椒,一搓细盐洒上去。

码上一刻钟,从一角干僻处找出破碎的木料生火烤兔肉,怀里的小兔子一阵动。

怕人的动物都闻香出来

四周悉悉索索,远处闷闷的咚声,又是哪只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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